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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亲吻的感觉实在很怪,起初唇瓣厮磨时倒还不错,可后来舌尖猝然相缠,那触感……实在是太怪了。

至少短期内,阿姒不想再来。

一切在心照不宣中恢复如初。

那几日,她无事可做,窝在舱里听竹鸢念了一本又一本的话本。

听着听着,才发觉那些话本都是一“无名先生”所写,每本皆是文采斐然、跌宕起伏,且都有始有终。

唯独狐狸和书生那本只有半册。

她问竹鸢可有下册,竹鸢说这是从同船旅人那问来的,只此半册。

看来等不到下册。

无奈,阿姒只得忘记那个故事。

.

第七日,船在武陵靠岸。

下船后,又坐马车行了一刻钟,喧嚣见笑,周遭只余流水和鸟鸣声。

阿姒侧耳静听时,晏书珩把她抱下了马车:“这是武陵城郊一处庄子,我那友人是个隐世文人。”

阿姒笑道:“想不到夫君一个武人,竟也喜好与文人为友。”

晏书珩竟也猜不出她是随口感慨还是又起疑窦,他最终只笑了声。

身后响起个温文的男子声音:“数月不见,月臣身边竟已有佳人在侧。”

晏书珩朝来人道:“再见子陵,江某人甚是欢喜。”

那人的方向一阵安静,少顷才问:“不知这位女郎如何称呼?”

阿姒从他话语中察觉到一股亲切,那是表里如一的谦逊,与她那温和实则爱捉弄人的夫君有细微不同。

晏书珩替二人引荐:“这是某新婚妻子,这是祁君和,祁子陵,夫人可唤他子陵,也可唤祁二郎。”

阿姒朝对方见礼。

祁君和回礼后,领着他们入院。

阿姒跟在后方,低笑道:“想不到夫君一个武人,竟也喜好与文人为友,不过夫君倒是很适合当个说书人,你声音那么好听,哪怕随意讲个故事也会有女郎前仆后继给你送银子。”

晏书珩尾音稍扬:“夫人是说,像上回那夜那般说书么?”

猝不及防被勾起回忆,唇上似还残存暧昧,阿姒抿了抿嘴,将那莫须有的触感抿掉:“也并无不可。”

他笑着:“就当你是醋了。”

他们入了庄园,沿途流水潺潺,夹着咕咕的鸡鸣声,煞是可爱。惭愧的是阿姒饿了,这些生灵只让她想到浓郁的鸡汤,腹中不合时宜地出声。

晏书珩低眸含笑看了她一眼,附耳私语道:“夫人真像只狐狸,初来乍到便惦记上主人家满园鸡鸭。”

阿姒不理他,专心用竹杖探路。

晏书珩赞许道:“子陵不愧是陈老先生门下弟子。”

他所说的陈老先生是颍川陈氏的上任族长,是个隐居名士,那辅佐先太子的陈少傅便是陈老先生独子。

祁君和谦逊道:“恩师归隐是因旷达,我是躲避,心境远不及。”

阿姒默默听着。

晏书珩转过头,见她神思游离似周遭美景与她无关。

也是,世间美景绮丽万千,但她眼前只有一成不变的昏暗。

他牵住她的手,轻揉她掌心:“夫人右边有片小小桃林,林下有清溪穿凿而行,左侧则是一片竹林,再往后是片菜田,旁边篱笆圈着鸡鸭,鸡鸭已肥,可以宰杀。”

阿姒忍俊不禁笑了。

清浅的话像清溪淌过,心中因失明带来的遗憾被洗涤大半。

阿姒低声道:“多谢夫君。”

晏书珩一滞,继而笑了。

祁君和看着这琴瑟和鸣的二人,听着他们的对话,愈发不解。

前方忽而传来个清亮妩媚的女声,每个字都带着笑,像夜莺划破寂空:“这位阿姐虽系丝绦,但煞是亲切!”

欢快的脚步声已近了。

那陌生女郎问祁君和:“夫……”

第一个字出口,她便讪讪停下,改口继续:“阿兄,这是你的客人?”

祁君和竟也愣了瞬:“对,这位是月臣的……妻子。”

他转而同阿姒介绍:“这位是家妹祁茵,唤她阿茵便可。”

阿姒俨然没留意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莞尔唤了声:“阿茵。”

祁茵亦很快欢畅如初,拉着阿姒往里走,兴致勃勃地和她说话。

晏书珩同祁茵颔首致意,祁茵则回以不冷不淡的态度。

“姓晏的,你来作甚?”

这个“晏”字像一块石头,打在阿姒心上,她愕然顿住脚。

阿姒未被绸带遮覆的眉头微蹙。她温声问祁茵:“女郎适才说什么?”

祁茵不解:“我唤这位郎君啊,他不是姓晏么?”

阿姒松开晏书珩的手。

她转过身,轻唤他:“夫君。”

声音仍如暖玉温润,温和到了不带情绪的地步,仿佛这声夫君唤的不是特定的谁,而是谁都可以。

祁君和为难看向晏书珩,却见他出奇沉静平和地与阿姒对视。

四下一片沉寂。

在这沉默中,祁茵不明就里地扭头:“阿兄,我又记错了么?”

祁君和悄然舒气:“这位不是晏郎君,是江郎君,阿兄的友人众多,阿茵一时记不清也在所难免。”

祁茵讪讪笑着再次问候。

兄妹二人的说笑将几人间淡淡的僵滞气氛吹散。他们带着阿姒二人前去内院,“实在抱歉,寒舍只我兄妹二人和一位仆妇及车夫,甚是简陋,就将就二位住在西厢,至于这位侍女,则与家中仆妇同住,月臣意下如何?”

晏书珩环顾小院:“江某过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能有一片屋顶遮身便已知足,更何况是我们夫妇叨扰。”

一番话让他同阿姒心中那个江回再度重叠,却让祁君和疑窦更深。

但他还是选择不拆穿。

回房时,晏书珩看着阿姒眉间连缎带都遮不住的困惑,拉她在窗前坐下:“祁茵此前因变故记忆混乱,常会认错人,子陵正是担心她留在建康触景伤情才来武陵隐居,听说她近期方见痊愈,偶尔还会复发。”

阿姒恍悟:“难怪祁女郎险些将她的兄长叫作夫君,我还以为……”

晏书珩刻意不提她的怀疑,轻点阿姒额头:“话本没少看。”

阿姒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乱絮般的情绪甩开,赧然道:“是看了不少。”

晏书珩没再调侃,他不得不承认,有时阿姒的感知的确敏锐。

无论是对祁家兄妹,还是他。

乘船数日,他们已是舟车劳顿,简单用过午膳阿姒便歇了觉。

晏书珩在旁查看往来信件,阿姒则去沐浴,时光飞逝,信笺上忽而晃过一道阴影,晏书珩抬头一看,天际起了乌云,将日光遮住大半,他收起书信。

身侧有幽香传来,阿姒不知何时已躺在窗下竹榻上晾晒长发。

青丝垂坠,风动时宛如珠帘,他静静看了会,如瀑长发化成流水,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从竹榻一直淌到指间。

那夜将她的青丝绕在指间时的触感犹在,晏书珩看着空空如也的手。

他淡笑着收拢掌心。

晏书珩走近,双臂撑在阿姒两侧,他们方向相反,眸中映了个倒着的她。

阿姒敏锐睁眼,嗅到熟悉的清淡竹香时,戒备顿消。

她仰头“看”他:“夫君。”

“是我。”

晏书珩给了个安抚般的回应,指间梳着她半干的发:“有事待办,稍后我与子陵一道出门,记得好好吃饭。”

阿姒愣了瞬许。

他这几日格外温柔。

这温和并非出于性格和习惯,是一种掺了牵挂的柔情。

难道是因他们接过吻?

所以他就像个在新婚之夜将自己交付出去后的新嫁娘般愈发体贴。

可接吻是两人的事,阿姒除去窘迫羞赧外,并未察觉有何不同。

一个吻,意义就如此特殊?

阿姒不禁触摸下唇,他轻抚发间的手亦顿住,她忙移开手。

“去吧,我会好好的。”

晏书珩目光在她唇上停住又移开,倏地松开她的长发:“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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