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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礼居然活着,还百般曲折地回到了她身边,让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也觉得新鲜。

是不同于以往的一种感情。像三月三京城郊外解冻的春河、正月里燃放的河灯与烟花,像城北点心铺里新出的樱桃酪,都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太过轻盈,太过温暖的东西。

她想要慢慢地试探,所幸周礼也并不着急。他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也是个独自一人也能过得有声有色的人。如今不是他需要她,而是她需要他。

窈娘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八)

新帝登基之后,每年的十月,窈娘都会去漠北狼牙山一段时间,山上有两个并列的墓碑,一个旧一些,刻着先皇后的名讳,规模也更华丽。稍远一些的地方有座更简朴的墓,墓上连名字都没有,只刻着一朵小小的缠枝莲花纹,那曾经是韩殊的家徽。

曾经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九千岁,如今已被世人所遗忘,被史书归为“权奸”,历数其恶行。

她也未曾知道,当年韩殊曾与其他四人立下过怎样的誓言,能让他愿意在夏焱和陆停渊身死之后,继续潜伏在冰山之下多年,直到将所有罪人都一起送进地狱。

而那时,他已在地狱里走了太久,再也洗不掉身上的污秽。

“义父。” 她靠在墓碑上,喃喃自语。

“京城今日也下雪了,你在那里还冷吗?”

她掏出一壶酒,浇在墓碑前。风雪吹过墓碑,露出雪地下的青草。许久之后,她终于站起身,骑马向山下走去。

天地辽阔,她心中忽地想起当年的一件旧事,那天也是个雪天。韩殊照旧在天香阁议事,她也照旧在楼门伫立,等着送他回府。

那天是年节,路上渐渐地亮起朱红的灯盏,家家户户都忙着赶路回家,与亲人团圆。天色将暗时,她终于见到韩殊朝着门口走来。

万家烟火在他身后,歌楼里通明的灯盏照着他,却照不亮他幽深的一双眼睛。

她有些着急,顾不上繁缛礼节,跑上台阶去扶住了韩殊。

他知道是她,反常地没有推开,而是趁着酒意,把半个身子都倚在她肩上,两人互相依偎着走下台阶,任凭雪花落了一身。

“窈娘。”

北风中,有细雪落下。

“年节已过,今日起,是大历十一年了。”

“是。”

“我竟又苟活了一年。”

“义父还要活许多年,看阿窈荣华富贵,子孙满堂。”

“我不想见你子孙满堂。” 他若无其事地开着玩笑,眼神却是认真的痛苦:“世间没人配娶我的阿窈。”

第12章 番外•榴花红(滇南王 & 梧凤)

一)

做了皇帝之后,刘退之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偷跑出宫去听话本。

刘退之听话本时一向八卦,偶尔听到讲陆远和夏青鸢的本子还会赏说书人几个金锞,若是这本子里还有几个荤段子,还要抄录下来回去绘声绘色地讲给梧凤听。

终于某天,他听到了写自己的段子,对当年他在京城流连花丛的故事大书特书,对于他与梧凤皇后的事却只有寥寥数语,听得台下吃茶的人都纷纷摇头,感叹大历朝的皇帝论痴情还是要看先皇,可惜了凤将军,想必是为了社稷江山安定,才忍痛嫁了草包皇帝,两人看着就貌合神离云云。刘退之当即摔了个茶杯,没有气度地拂袖而去。

没有气度的草包皇帝刘退之回了宫,就四处找皇后。内侍却告诉他皇后一早就去南大营练兵去了,于是刘退之就在书房批奏折,灯火通明地等到三更,才听到宫门外喧哗,知道是梧凤回来了。

刘退之撑着脸,眼皮上下打架之时,嘴角却不自觉扬起。她或许一直未曾发现,只要是她所在之处,总是灯火喧哗,明亮无比。

那是他所留恋的人间。

那喧哗声一直顺着走廊过来,渐渐地只剩下女子的脚步声,想必是内侍已与人通报他在书房的消息。

哗啦一声,门被拉开。梧凤笑眯眯地探进头来,脸上带着三分歉意:“陛下,听说您白日里四处找我呢?不是早就说了,今天去南大营练兵?说起南大营,今年新招的羽翎卫可真不错,颇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我去切磋了一番……”

她一边进门一边换衣裳,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从背后抱住,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从她肩膀处伸过去,将虚掩的门彻底关上。

哐当。

灯火摇曳间,刘退之的眼睛狭长,如同狐狸。他懒懒地将头埋在她的肩颈一侧,一手绕着她的头发丝,声音也是懒的。

“怎么才回来。” 他的声音带着睡意,梧凤却下意识地察觉到了危险。

只要这人向自己撒娇,多半没好事。

“孤已等了一天。” 他的手松开她的发丝,径直单手解开了她的外袍。这件外袍系带颇复杂,他解起来却轻车熟路。

她按着他的胸膛向后推了推。这是累了的意思,若是平常,他就会识趣地不再继续下去,可今夜却没停下。他修长有力的手拂过她,梧凤的气息也紊乱起来,握住他的手腕:

“陛下,今天不行,我累了。” 她眼睫颤动,握着他手腕的力气却没那么坚定。他闻言,也停下了手,却仍旧将她禁锢在门边,额头抵在她肩膀上,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 她轻抚他后颈,笑着问。 “又遇着棘手之事了吗?”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闷声开口:“他们说,你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是为了社稷江山,还说我们貌合神离。”

梧凤眼神立马变了,凶巴巴地开口:“谁说的?”

他语气依旧委屈,手却在她腰间上下游走:“话本里都这么写。”

“话本?” 她听得云里雾里。

“嗯。今日去逛东市,听了几个讲当朝故事的话本子。讲到你我的事,都说帝后感情不和。” 他歪着头偷看她,发现她在认真生气,就更大胆地说下去:“梧凤,你说我是不是该将那几个说得好的叫进宫里,好好与他们讲讲当年的事。”

她的脸刷地红了:“不、不许讲!”

刘退之露出会心的笑:“可你我之间这段,若是不记下来,实在可惜。” 说完,他又蹭了蹭她的颈项,话音带着困意:“当年,孤为了博得凤将军青眼,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从前的荒唐往事一幕幕地浮现起来,她像炸了毛的猫一般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说了不许就是不许!”

他玩味地欣赏了一会她的窘态,才笑着点头:“好,不讲。” 说完又低头玩她的衣带:“那孤如今担着一个薄情皇帝的名号,还不能洗刷冤屈,是不是应当给我些补偿?”

她思索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我以为陛下从前已经十分不要脸,原来还可以更不要脸。”

他点头同意,一把扯下她的衣带,宽大的衣领瞬间松垮,还没等她捂上领口,他就向她锁骨往下几寸深吻下去,她握着他后颈的手瞬间停顿,难耐地轻喘了一声。

“凤将军还是老样子,口是心非。” 他眼里闪过得逞的笑,一把将她抱起,走进书房深处的卧榻。步伐稳健,与刚才昏昏欲睡的样子判若两人。

“今、今夜不要胡闹太过。我明日还要去南大营。” 她咬着唇揪住他衣领,企图讨价还价。

男人将她放在卧榻上,听闻此言,眉毛挑了挑:“还去?听闻近日想与凤将军切磋的将士不少,若是有看上的便告与孤,明日就将他从名册里划了。”

她捧起他的脸:“原来是在为这个生气。”

他默不作声,只是低头亲吻她。梧凤眉开眼笑,难得地任由他胡作非为,中途还配合了一下。

红烛高照。刘退之借着烛光打量她的睡颜,窗外传来夜莺鸣叫,于是他转身吹灭了红烛。

二)

刘退之第一次遇见梧凤,是在大历初年,虎贲骑攻下江都的那一场大战之中。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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