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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马,走进练兵场,她果然看见周礼坐在练兵台上,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台下士兵们排演阵型。

“周礼,许久不见。”

周礼回头,见是她,立刻露出标志的六颗白牙,笑得一脸纯良:“哟,夏大人,来控马镇查案子吗?”

她笑了笑,低眉整理袖口。周礼顿时想起什么似地,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对,明天是师父的……”

“无妨。” 她坐在周礼身旁的座椅上,与他一同看着练兵:“陆远说让我等他,而且我也相信,他应当还活着。”

周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两年间,京城改换了王旗,滇南王刘退之按照先帝遗诏的安排入主太初宫,韩殊畏罪身死,留下长达万字的悔罪书,历数韩党的罪行。新帝命令羽翎卫一一查办,相互勾连的世家被涤荡殆尽,朝中为之一空。于是新帝又制定了新律令,废除门阀推举,广开科举之门,寒门子弟也可凭借科考与军功获得功名。

新帝登基第二日,就立了皇后。皇后并非世家女子,大婚之日,世人才晓得她是当年虎贲骑里骑射武艺闻名天下的“凤将军”。此后,刘退之与梧凤皇后共同执政,皇后开设女子科举与武举,亲自拟定殿试考题,史称“二圣临朝”。

秋风吹过,天空晴朗澄澈。周礼也像是沉浸在回忆中,良久没有再开口。

“对了,我前几日在京城太史局翻看卷册,发现了河图洛书。”夏青鸢语气平静。

“什么?” 周礼却没这么淡定:“真的假的?”

“是真的。” 她继续道:“原来,河图洛书真的就不过是一块泥版,上面写着些无人能读懂的上古文字。如此一来,拥有河图洛书之人,便可随意释读那些字,让其为己所用。”

“从来变的不是物,而是人心。” 周礼惊讶之后,也归于释然。“不过河图洛书不是丢了吗?为何会在太史局?”

“韩殊最初在京城任左相时,供职太史局。我此次去查案,翻阅的是韩殊的卷宗。那东西就放在书架上,无人问津。不过卷宗上有纪年,是庆穆三十年。”

“原来如此。” 周礼笑了笑:“那东西……恐怕是先皇后江羽衣的遗物吧。河神庙里,巫女所拿的泥版,就是河图洛书。怪不得先皇一直在寻找此物,怕也是些放不下的执念。如此想来,当初先皇放出五件神物的消息,让陆远与我去找,也不过是在试炼我们,顺便筛选出能不为流言所迷惑的下一任君王。至于东西能否找到,他怕是根本不在乎。”

周礼也颔首:“被先皇如此戏耍,夏大人不生气吗?”

“先皇心思缜密,为复仇不惜毁了自己,以天下为诱饵,彻底剿灭世家。如此手段,我只有佩服。”

“夏大人如今也相信,先皇与韩殊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向世家复仇,因为当年在狼牙山下,是百花杀的人害死了江羽衣,对吗?”

“当年先皇势力日盛,羽翎卫又锋芒太利,让世家忌惮。为了削弱他,世家必先除掉江羽衣,逼先皇另立皇后,从而掌控朝堂。但他们没想到,就算杀了江羽衣,刘玄礼也绝不会任世家摆布。” 她伸手从桌上拿茶水,却瞥见几本医书,手略微停了停。

周礼也伸手去递茶水,不动声色地将医书收在了一边。

“周副将开始看医书了?何时有这消遣?” 她不露痕迹地接过了茶。

“是窈娘她太让人不放心了,哈哈哈。平日里拼命查案子不说,近来都不肯让我替她看伤,真是头疼。”

她看了他一眼,眼带笑意:“周礼,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会演戏的人之一。”

“多谢师娘夸奖。” 周礼淡定答谢:“你我彼此彼此。”

“你与窈娘进展如何了?” 她托腮喝茶。

周礼呛了一口茶,狼狈地擦了擦桌子:“前、前些天她来控马镇找我,不知是何意。”

“晚上来的?” 她继续八卦。

“嗯。” 周礼继续心虚喝茶。

“过夜了?” 她茶都不喝了,托腮继续追问。

“嗯。” 他点头承认,迟疑了一下,又疑惑反问:“夏大人,你当年与我师父在一起时,可曾有、有过两人只,只做那事,不谈感情的阶段?”

她同情地看了一会周礼:“你现在在窈娘那里,是这种角色吗?”

周礼叹了口气,扶额无奈:“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有的。女人若是连你的身子都没有兴趣,那你们恐怕是完了。”

“竟是如此吗?” 周礼恍然大悟,眼里顿时焕发了神采。

她看着周礼如获新生的模样,先是觉得好笑,渐渐地不知想起来什么,眼神就又黯淡下去。

周礼敏锐地发现了她眼里的愁绪,轻叹气后拍了拍她的肩:“夏大人也不要太过劳累。我明日……与你一同去看看师父。”

(七)

第二日,控马镇城外,白雪飞扬。三人骑马并辔走在山岗上,不远处立着一座衣冠冢,刻着镇国公陆远的名字。

“你们走吧,我想自己与他待一会。” 夏青鸢看见了墓碑,停下马对身后的两人开口。

周礼与窈娘会意,策马离去。她等了一会,直到落雪飘满肩头,才缓缓走向墓碑。伸手拂去了遮挡字迹的雪迹。

“陆远,你再不回来,我便当你是死了。” 她从腰间掏出一个酒囊,倒了一些在地上。

“明天我便去天香阁,挑几个长得像你的倌人回家伺候。” 她额头碰在墓碑上,呼出的白气融化了字迹上的残冰。

“他们哪里有我伺候得好。”

忽然地,她听见身后有个极熟悉的声音,接着是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稳健有力。再接着,黑色大麾的衣角出现在她视线中,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温暖,可靠,沉默,如同世间所有坚不可摧的东西。

“陆远。” 她的眼泪终于流淌下来。

雷厉风行、京城震慑的羽翎卫指挥使夏青鸢此时哭得像个十六岁小女孩,挥拳就捶向陆远的胸口,被他一把抓住吻了吻。

“你活着,我不舍得死。治了毒,养好了伤,才敢来见你。” 他把她揉进怀里,双手箍着她的腰,勒得她快要喘不上气。

“不然,万一夫人将我关在门外,冻个十天半个月的,我怎么吃得消。” 他低头吻着她耳垂和脖颈,语气中带着笑意。

“你冻死在外边算了!” 她又哭又笑。

“你才不舍得。”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将她一把抱起:“回家?”

她躲进他怀里,像躲进世间唯一可躲避风雨的所在:“回家。”

风大雪大。朱红色与深黑色的两团一明一暗的火在天地间穿行,走向那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你的解药是从哪里寻来的?” 她玩着他领口的衣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我没想到,周礼对医术颇有钻研,十多年前就开始替我找解药。说是在替窈娘治伤之前,顺手拿我做试验,没想到有奇效。” 陆远感叹:“我确实未曾看懂这个人。”

“可惜,你如此聪明的徒弟,情路却是刚见起色呢。”

与此同时,城内的周礼打了个喷嚏,仰头望了望天:

“这个时辰,师父与师娘想必是在外住驿馆了,要不把城门关了吧。”

全剧终)

第10章 除夕番外•花椒酒与屠苏符

一)

大历三十三年的冬天,漠北,控马镇。

最难熬的年景已经过去,如今漠北平定,京城里也有了新皇帝。控马镇与北疆重开茶马互市,逐渐成了繁华热闹的边塞小城。

那些不为人知的朝堂争斗与江湖血雨,也都成了话本里被人津津乐道的旧事。

那一年,控马镇里新来了几个陌生脸孔,盘了一个小院住下,成日里不过喝茶谈天、煮酒练剑,逍遥快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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