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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尚且这样,我想还是应该回到住的地方了。那里还有人在等我。

两年前,我和喜乐带了不少盘缠来到长安的郊外。一片树林深处的一个地方,喜乐一眼就喜欢了,因为忽然间有条河从旁边穿过,而且围绕这条河有大片草地。喜乐说: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好。

我说:你可想清楚了,一个地方好不好,不是白天说了算的,我们天天晚上要在这里睡觉,你一定要知道,晚上害怕不害怕。

喜乐说:你武功这么好,我害怕什么啊。

我说:我武功可不好,我就是剑快。

喜乐说:怎么了,吃饭的时候听见的闲话你还很放在心上啊。

我说:其实我一直想扔掉这剑,但是我的内心却不想扔掉。这实在很矛盾,都是内心的想法。好歹,留着还能劈劈柴。

喜乐说:我从小就和你在一起,但是一点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说: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师父说,我是他们根据佛书上找来的人,有很多特别,我自己却一点都不觉得。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性格的人。

喜乐说:你在寺庙里时间太长,你现在可以培养性格啊。

我哈哈大笑说:相反,我觉得我在寺庙里的时候很有性格,可能大家都没性格吧。出来以后发现江湖上的人都那么有性格。我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特殊,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喜乐说:江湖上的人才是最没性格的,是实在太傻才与众不同的。你们男人真复杂,还是我简单。

我说:喜乐,你想要做什么?

喜乐手往湖边一指,说:在这里盖房子。

我说:你决定了,不等晚上了?

喜乐说:我不要住客栈了,客栈太贵了,又不是自己的。

我说:那我就盖了,不是说盖就有的,还要住几天客栈的。

喜乐说:你盖吧,有盼头就可以了。你看小扁,它也很喜欢这地方呢。

只见小扁正在专心吃草。

我说:这样。我先盖间简单的,你不喜欢可以随时换,喜欢就慢慢盖大,好不好?

喜乐说:好好好,现在就开始吧。

我说:好,这剑算是又派上用场了。

说完,我看着四周的树,自言自语:我要先砍哪棵呢?

喜乐说:那棵那棵,最大的那棵。

我说:师父说,大树都成精了。我看砍这棵吧,正壮年。

说着,我对着树抽出剑,说:就这棵了。

刚要上去砍,那树就倒下来了。

我和喜乐怔在原地,小扁一阵欢快地小跑,上前去啃树叶。

我说:这剑——

喜乐说:我现在相信了,它真的很快。

我说:老头儿说了,你有杀气的时候,它就快。

喜乐说:你居然对着一棵树产生了杀气。

我说:这不是要砍了它吗。我还不知道究竟什么是杀气。以后有机会去长安问问那老头儿,想必他应该回去了。

喜乐说:你打算怎么对付这棵树?

我说:站远处砍。

说完一挥剑。顿时一阵尘土扬起,前方一片模糊。

喜乐说:你挥准点,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和喜乐静静等待尘土降下。模模糊糊中,我似乎看见有人在不远处注视。我说:谁!喜乐顿时挨紧我。

那边没有声音。喜乐问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我说:我看见了。我的眼睛不会看错东西。我感觉那边有一双眼睛瞪着我们。

喜乐突然想到什么,松开我,向尘土里飞奔。

我说:喜乐,危险。

喜乐头也没有回。

我捏紧剑,马上跟着跑过去。

只见喜乐抱着小扁到处检查。

喜乐责怪道:你从来不把我喜欢的当回事,你看看把它吓的。

我看看小扁,小扁目光呆滞,看着剑气来的地方一动不动。

我说:没事的,缓一缓就好。

喜乐说:才不是呢,你的剑那么快。说不定一转身,它就断成两截了。

我说:不会,你看。

说着我走上前,猛踹小扁一脚,小扁顿时嚎叫不已。

喜乐上前打我道:你干吗?

我说:证明它还活着。

喜乐把它牵开,说:不知道为什么,你拿着这剑,我心里就很不踏实。

我说:是啊,我不拿这剑,心里也很不踏实。

喜乐说:你以前不是都用自己的拳脚吗?

我说:是啊,可是,总是又方便又强大最好。

喜乐说:你和你们男人说吧,我带着小扁在河边,你自己慢慢劈。

三个时辰过去,我明白,这把绝世无双的剑的最终意义就是劈树,我不能想像在这么短时间里能把搭造房梁用的木头准备齐全。喜乐已经依偎着小扁睡着。我突然希望等她醒来,房子已经完工。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尚缺很多工具,需要进城购买。

我问:喜乐,我去城里买点东西,很快,你呢?

喜乐说:我和小扁在这里玩,我喜欢这地方,不想离开。我说:那好,你等着。

喜乐说:你小心点,不要乱拔剑。

我说:我把剑留在你这里,来个狼什么的也可以防防身。喜乐问:这里有狼吗?

我说:不一定。我是狼我就住这里。

喜乐眼神里露出担忧。

很简单的一个来回,大概两个时辰,我还带了不少吃的。这年大丰收,街上什么吃的都有,而且很便宜。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但是我听到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传闻,就是刚刚选出来的新武林盟主被害死了。朝廷说,这是非法立党,要去抓人,结果被挡住了,说什么抓盟主要经过武林三大帮同意什么什么的,况且盟主不在雪邦什么什么的,后来整个盟主堂的人好像连同那个年轻的盟主一夜间就全给毒死了。

我想,又是一夜间毒死。

我突然想到万永说的话。其中真是很复杂。但是我只知道后来万永当了盟主,朝廷也再没去抓人。

什么盟主不盟主,真是到处不讨好的一个活儿,就是挺好听罢了,我想。我顿时觉得很轻松,低头出城,生怕那天去比武的人发现所谓盟主正背着一袋吃的不知道去哪里。我想,就当我死了吧,似乎总比和一个女人去过日子了好听。虽然无灵也是如此。

冬天总是天黑得很快。我有点儿心急,不知道喜乐会不会一个人吓死在密林里。幸好这不是很大片的树林。

我疾步回到树林前,发现似乎比想像的要恐怖,因为忽然多了一点雾气。

很快,我就迷路了。

我想起以前心里有过的不知道把喜乐葬到什么地方的想法,就不寒而栗,在树林里狂奔,并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我想,找到河就好了。可是无论我怎么奔跑,眼前景物似乎都是一样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恐怖,下意识地摸了摸佩剑的地方,才突然想起剑已经给喜乐了。

我越跑越快,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的空气突然分开了,并且有一道微微红色的气浪向我袭来。这是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我眼前有棵大树,我想看看它碰到树是什么反应。还没看明白,树就一分为二了,我突然弄明白是我的剑,而喜乐应该就在前面。

我喊道:喜乐。并且侧身躲剑。

可是已经太晚,我感到自己是那么缓慢。一股冰凉的东西从我身体里穿过去,伴随着喜乐的尖叫。

我顿时明白,我应该马上要死了。

我看见喜乐站在原地,剑掉落到地上。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死法,什么事情都没有完成似的,只是被大家戏弄了一场。

死究竟是什么啊,一直存在于我们的四周,和生紧紧相连,同时存在,却是矛盾的两个状态。只是喜乐,她会如何,我想,她应该不会再活下去。因为我死了。这是其一,然后,我还是她杀死的。

周围恢复了平静。我想,我怎么还在乱想,这死的过程真是很长。我想像里应该是我在我的旁边看着身体已经分成两半的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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