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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概不少时间,我还是没有死。连喜乐都已经清醒过来,冲到我面前大哭不止。我活动活动手脚,抱着喜乐,觉得应该是已经过了分成两半的时间了,否则太恐怖了,喜乐就不用自杀了,当场可以吓死,因为一个朝夕相处的人突然在自己面前齐齐分开,并且一边一只眼睛看着你。

喜乐已经无法正常说话,只是断断续续表达她是如何害怕一个人在这里而幸亏一剑下去劈歪了否则就看不见我了她就当场自尽之类。

我心中暗自说:喜乐,这剑太准了,我都劈不了那么准,你是不是偷练来着?剑气是对着鼻子下去的,如果我死了,不光一边一只眼睛,还一边一个鼻孔,连牙都是对称的,真是一点都不歪。

我竟然没有死,也许正是因为砍到我的是喜乐吧。

半晌,我问喜乐:住这里害怕吗?我们换个繁华一点的地方吧,总要考虑晚上。

喜乐说:不怕。晚上我可以想白天漂亮的时候。而且,晚上我就跟着你了,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房子要只盖一间,在哪里都能互相看见。

我说:好。

喜乐突然颤抖一下。

我说:冷了吧。给你买了衣服。

我们生起篝火,度过寒冷冬夜。

我想,其实篝火是可以灭了的,因为似乎拥抱着就能取暖,依偎着便能生存。但是我无时无刻感觉总是依偎或者面对着自己的母亲或者姐姐。我想这是确切的感觉,但这是对不起喜乐的。

这是没有必要和喜乐交流的。互相不离不弃,已是男女间最高的感情。只是它分好多种而已,或者好多种过程而已。对于我和喜乐,这已经不是过程了,这是结果。

第二天。

风景突然又变回很安详美丽。一点都不能想像晚上是多么树影乱舞阴森恐怖。一样的事物只是时间环境有点变化居然是那么不同。不过无论如何,有我的眼睛,有我的剑,有我的力量,有我们的如同狗一样,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叫的小马,还有只有一间的结实屋子,在城池中和在荒林里是一样的。

第七天。房子终于盖好了。由于没有经验,远看就像一个大长条,我想,就算是坏人在夜晚来到这里,袅无人烟的地方突然看见一口这么大的棺材,八成当场吓死。只是下雨怎么办,水从哪里排出去?

喜乐的意思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下雨了就从房子里面排出去。只要床上是干的,就可以了。

旁边我盖了一个和屋子相通的小地方,是给小扁的。喜乐对此就很满意,觉得我终于将她放在心上。因为我将她的马放在心上了。

喜乐说:真希望一直不下雨啊。

没有想到,她的话变成了一句魔咒。当时其实已经是天下大旱的一个开始。

我和喜乐的生活很安稳,每周都去城里买很多东西回来。她做的饭菜从来都很好吃,这也是我能长期留在这里的原因。我慢慢觉得,这屋子是最好的,而外头,就是冰天雪地的人间。

我们每天都完全没事可做,不得不想出很多事情打发时间,这着实是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说,把长毛的小扁修剪成各种形状;花三个月时间教小扁怎么把丢出去的东西叼回来;只恨不能亲自示范地教小扁看见我和喜乐要摇尾巴。总之有点让小扁扮演角色的意思。我想这对于它也不痛苦,而对于喜乐是其乐无穷的。我一度建议,我们可以去城里牵一只狗回来。喜乐坚决不同意,觉得这会降低对小扁的喜欢程度,而这是不道义的,因为这是一匹陪着我们走过很多危险都毫不退缩的马。我觉得,它是被逼无奈的。

而小扁的出处,早就在血洗少林的时候被摧毁了。

我和喜乐每天做的事情还有制作各种各样的让来犯的假想敌人陷入困境的陷阱。不过这实在是毫无乐趣可言的,对我来说。因为往往是喜乐出主意,我去实施,比如挖一个两人高的陷阱之类。这还不算,我还得假装掉下去,因为喜乐从来没看见人掉陷阱里是什么模样。但这些都无可非议,因为她每天帮我做好吃的饭菜,陪我练剑,洗所有的衣物。

日子真是闲适得不行,就开始比试大家割草放成两堆,然后把小扁放出来,并且打赌它会吃哪一堆。

我发现,似乎完全没有原则的自己又有了一点变化,因为有一次,喜乐说我扮成武当的刘义,并牵着小扁。然后她纷纷扮成少林飞鹰峨嵋丐帮各派的掌门,要重金买这马,喜乐表演他们是如何对话的。

我当时想说:他们才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呢。

可是出口却变成了:他们做的事真是无聊。

喜乐说:你是指卖小扁吗?

我说:不是。

虽然在江湖里的人看来,现在的我似乎更加无聊。

我想,人生漫长,乐在其中就可以。这话和很多江湖里的人信奉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似乎差不多。人生究竟是苦短还是漫长,这个问题好像很哲学。但我简单地觉得,这取决于当事人活多长。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有一天才被打乱。我已经忘记当时我们在做什么,因为我和喜乐做的事情着实太多,只是忽然间喜乐昏倒在地上。我当时很焦急,想了很多办法把她弄醒。问喜乐:你怎么了?

喜乐说:不知道,忽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说:我们即刻就去城里最好的成寿堂看病。

喜乐说:没事,我觉得是我蹲着时间太长了。我们要一直这样过下去呢,要节省银子,不能浪费。

我说:没关系,我可以去挣。

喜乐说:不行的。你一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卷到很多波折里去。现在还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你呢。

我说:不管怎样,下次去城里时候,一定要去成寿堂。

后来的时间,喜乐似乎一直都假装很健壮,到了城里也活跃万分,致使我出城之后才想起要去看病的事情。喜乐推说已经出城了就算了,我强行拖着喜乐来到成寿堂。老医师一把脉说:恭喜你,有喜啊。

我和喜乐都不能相信。

我问:这有喜了能突然昏倒吗?

医师说:不能,八成是别的病,现在没发作,把不出来,只能把出有喜了。

喜乐转身要对我说什么,却又昏倒在地上。

我抱住喜乐,对医师说:快,快把脉,发作了。

医师激动万分,把了半天,说:从这姑娘的脉象来看,是昏过去了。

我说:废话,这用眼睛就能看出来。

医师说:但是脉象平稳,说明在昏迷的时候并无生命之虞,大可放心。

我问:那这是为什么呢?

医师说:姑娘她以前可曾受伤?

我想半天说:有一次从马上摔下来,弄破不少地方。医师说:可有马上清理?

我说:没。

医师说:那就不好说了。

我说:究竟怎么了?

医师说:现在也说不清楚,要看。

以后的事情,我再不想详细说,因为要说势必要想起。我想,喜乐的病是上次从马上摔下来造成的。我答应到了长安马上去看病,后来喜乐再没说起,伤口也慢慢愈合,我就全然忘记。喜乐的病情慢慢严重,无数医师说,这是不能治的,只能等自己好,如果能自己好的话。在成寿堂我都忘了有多长时间,一直用药调理,直到银子花完,却没有看见任何起色。喜乐吵着要回那屋子,我只好再和她回去。我无法去找师父,我觉得师父一定有办法,或者说,江湖里一定有神医。这时候我宁可相信武林不光是暗器胡飞的地方,也是神医济世的地方。

但是,我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地方,尤其是晚上。这说明无论去哪里,我最多只有一天的时间。

我不知道喜乐究竟会变成什么样,最后会不会死,或者是忽然死去。

喜乐总是表现得还能给小扁剃毛,可是她已经不能再下地走路了。我想,这世间一切都是会还的,比如现在就是我做饭。我能想像我做得有多难吃,可是喜乐却吃得超乎常理的多。我想,生病的人都不是很想吃东西。我问喜乐:你是不是很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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