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闵初答应了。一样是星期五,文学研究社社课放学以後的社团办公室。
她不明白他为什麽会答应自己,但她晓得,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离全国文学奖更进一步的机会。
纪瑀岑有一个刮刮乐理论。
过年时,除夕当天吃完团圆饭,大表哥大表姐会带着他们,浩浩荡荡横扫附近能靠双脚抵达的每一间彩券行。平时都买一百一百的一张,蠢蠢yu动的过年就会买两百、五百、两千一张——每年的传统不是算赚钱与否,而是开口即问今年赔多少钱。
明知道回本机率渺茫,但在掏出红包的那一刻依旧心甘情愿。踩着夹脚拖回家时,她问过赔到一无所有的表哥,为什麽不及时止损。
表哥弹了弹手上沾到的银灰,指向刚离开不远的彩券行,「你看那个布条,贺!一百万。」
他挤眉弄眼,怪腔怪调,说,有梦最美你知不知道?
她知道。刮刮乐与赌博殊途同归,其本质指向同一件事。当看见彩券行挂出红布条,恭贺本店开出大奖,就会忍不住想,恭喜中奖四个字离自己好近,就挂在头顶上不出二三十公分,这是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有几年,大表哥热衷带着他们去有挂出红布条的店家,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想想,说不定中奖的人就住在我们隔壁,「会来这里买刮刮乐的都是邻居啊,人家能中奖我们也可以!」
哪怕最後都是铭谢惠顾,他们依旧乐此不疲。
这就是她的刮刮乐理论:那些虚无飘渺、与生活无关也不敢肖想的事物,当周遭出现拥有它的人们,心中那丝被压抑的念头就呼之yu出。
就和刮刮乐一样,当中奖人是附近的某一户邻居,中奖,在心中就不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打开社办的门之前,她依旧不确定,刮刮乐理论能不能套用在这里。
她抱着一叠文稿站在门外,慢慢压下门把,尽量不让磨合处发出吱呀声响,但事与愿违,吱呀一声,过不久宋闵初的声音就隔着一层门板传来,「你可以直接进来......」
她默默推开大门。社办意外的小,角落有张单人沙发,几张塑胶椅与一张圆桌就是极限。宋闵初坐在沙发上,右脸有压过的红痕,几根毛发乱翘,略显锐利的眼神难得柔和,看起来还没有睡醒。
她突然就能想像,他抱着书包窝在沙发上睡着的情景。
那样的场景太过私密。脑中甚至不受控地浮现,他闭上眼後睫毛落下Y影的特写。她下意识撇开眼,不该胡思乱想。顿了顿,又掐了一下手臂提醒自己。
「不要站着,随便坐......」他的声音微微沙哑,「看到的地方都可以坐......你如果想要席地而坐我也不反对......」
他又原地坐了坐,r0u了一下眼睛。她忍不住想,好像猫啊。就像猫微微眯着眼,T1aN爪子洗脸的样子。
「文稿呢?」
她回过神,宋闵初已经一边伸懒腰一边走向圆桌,桌上放着几只笔,他随意拉一张塑胶椅坐下,看着她伸出手,「我先看看你的作品.....你一下课就来吗?」
「......对。」将文稿递出去,她顿了顿,补上一句,「谢谢......学长。」
「谢谢」与「学长」之间被拖长,「学长」被念的很小声,几乎是含在嘴里。纪瑀岑不确定要怎麽喊他,感觉无论怎麽称呼都会彰显她的窘迫,尽管如此,喊出学长的那一刻,她依旧觉得自己在yu盖弥彰。
幸好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只是略带鼻音的「嗯」了一声,接过她的稿,「旁边堆着的书可以看,然後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