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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砰!
付裕在舞台中央启了一瓶香槟。泡沫飞扬,醇香飘散,漫进人群里,刺激着在场的每一根神经。
酒吧顶灯交织着音乐节奏,不停闪烁。光源不定,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动静。
叶晋舟被汪潮捏住下巴,生生拉低后,脸颊瞬时贴上了一个热吻。
“新年快乐,小舟。”
汪潮在他耳边呢喃,声音不大,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
而这个不起眼的位置,也是汪潮特意选的,为的就是在新年的第一刻,亲上他心心念念的叶晋舟。
叶晋舟似乎习惯了他突然的为所欲为。起身离开前,抻直胳膊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恼羞成怒的动作在汪潮眼里变成了调情。趁人还没走远,他抬手拍拍叶晋舟的屁股,坏笑道:“等会儿送你回去啊。”
看着这家伙缠人的浪荡,叶晋舟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期盼着晚点下班。
二十分钟后,他磨磨蹭蹭换好衣服,提着饭盒,脚步琐碎的走出了横竖。一推开门,就见那张狗皮膏药已在车旁立着了。
“上车。”
汪潮轻轻拍了拍引擎盖,转身拉开了副驾驶的门,“都热好了,你也太慢了,该不是故意拖我吧?”
叶晋舟将食盒递还回去,道谢后指指马路对面,“宿舍近,走过去就行。”
果然,过了马路,走上几步就进了小区。小区是新建的,连路都没铺平整,路灯更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汪潮崴了几次脚,才跟上前面的人。
转到小区最深处的一栋楼,叶晋舟停住了脚步。他转身看向汪潮,一张开口全是哈气。
“到了,回去能找到吧?”他问。
汪潮抬头望望,一栋大概二十层的楼,似乎只入住了几家,灯光星星点点,他也猜不到哪个是叶晋舟的宿舍。
于是嘤嘤撒娇,“你不请我上去喝个茶什么的吗?”
叶晋舟无奈提醒,“这是宿舍。”
忽的,牙医的忠告在汪潮耳边响起:不要黏人。
他立刻顿住,即使再不情愿,也要见好就收。
忍着冲动,他扑上去抱住叶晋舟。感受到对方的推阻,缓缓温声道:“就抱一下,我马上就走,你别推我了。”
听到服软,叶晋舟默许了。
任由汪潮抱着自己足足抱了两分钟,他的鼻尖手指开始冻得发疼。直到鼻涕也快下来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冷。”
一团暖意冲进汪潮的耳廓,温热搔的人直痒,他嘻笑两声,抬肩蹭蹭耳朵,又问:“好了好了,能让我亲一下再走吗?”
答案显而易见。
撞上叶晋舟冷凝的眼神,他连忙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开玩笑的,走了走了。”
叶晋舟目送汪潮转身离开,提醒一句:“开车慢点。”
见人背对自己举手一挥,才放心进了单元楼。
宿舍和楼外一样冷清。
三室两厅的房子,目前只有叶晋舟住了进来。
他洗漱完躺到床上,定闹钟时才想起,明天就是自己三十岁生日了。
煎熬的日子又增了一年。
他恍惚坐起身,一朝变故,仿佛还是前几天的事情。
从十八岁开始,他就不再过生日了。哪怕古灵晨会给每位员工开庆生派对,他也从来没参加过。
妈妈在病床上躺了十二年,他便十二年都没有再吃过蛋糕。
叶晋舟只觉得自己的生日实在讽刺。
一月二号,和一月一号这样充满欢乐的日子只差一天。就像他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不得圆满。
和喜欢的人、喜欢的事物,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哪怕拼尽全力去争取,也只剩他一人在喘息。
可真当有人为了自己去试图砸开那面墙时,他又退缩了。
这样反复无常、无法稳定的心情,时间久了,连叶晋舟也感觉很累。他的心在接受和拒绝两边不停游走,始终静不下来。
第二天中午,养老院也举办了大型的元旦活动。叶晋舟忙完后厨的事,跟着去了礼堂帮忙。
折腾一天下来没怎么休息,晚上进横竖时,哈欠连天。
这一晚并不比早上轻松。
横竖是新开业的酒吧,加上新年活动,整个Bar里热闹得快要把屋顶掀翻。
汪潮便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一进门,还没落座,就钻进人群跟着欢呼。
叶晋舟无暇顾他,将手上的活忙完,路过时才发现他已经点了杯酒,落寞的坐在散台上喝着。
情绪变化太快,让人捉摸不透。
还没到下班时间,付裕突然找到叶晋舟,说允许他提前半小时下班。叶晋舟这才想起以前在子时,也有这样的规定:
生日前一晚可以提前半小时离开,不扣工资,不算早退。
“不了付哥,我也不过生日,就……”
正想推脱,付裕从后搭上他的肩膀,一直将人推进换衣间,一边推一边交代,“我这刚开业,你是大哥,打个样,别坏了规矩。”
无奈,叶晋舟只好道谢。
换好衣服走出换衣间,汪潮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人穿上了常服,他忙贴过来问:“下班了?”
“嗯。”叶晋舟刚应声,就被人一把拉过,直直往外走。
白天纷飞的大雪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翕动鼻子,冬天独有的味道窜进肺里。
马路边,出租车成列停靠,静候酒吧里出来的客人。
汪潮这次没由着叶晋舟说不,门一拉,推人上车便道:“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报出了兴港酒店的名字。
第十四章 生日
司机离合一松,油门一踩,车轮唰的窜了出去。
叶晋舟立刻明白了汪潮的心思。
他冷眼看着汪潮,默默说了声停车。汪潮一惊,连忙说着不停。
几番争执,倒是让司机犯了难,“我说小伙子,你俩能不能给个准儿啊。到底是去兴港还是现在就停啊。”
“去兴港!”
“停车。”
二人再次陷入僵局。
司机无奈,一脚刹车靠向路边,地上霎时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
叶晋舟打开车门就走,汪潮付完钱急慌慌的跟上他。
“你干嘛啊叶晋舟,你站那儿!”
前面的人闷声走得飞,汪潮小跑几步,赶着追上了人,他一把扯过对方的肩膀,将人转向自己。
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里不约而同都透着愤懑。
这时,汪潮才感受到叶晋舟竟然在颤抖。他讷讷收回手,语气瞬间绵软了下来,“你、你生气了……”
叶晋舟没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向后退了一步。一把扯开围巾,努力平缓心情问道:“去兴港,然后呢?”
然后上床?然后给钱?
然后再就是无休止的重复之前的每一步?
明明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对汪潮的印象已经有所改观,为什么现在又是这样,所有的一切又要重新回到起点。
叶晋舟不想回到起点。他甚至产生了一丝丝能和汪潮做朋友的错觉。
而现在看来,他只觉得自己这个错觉,当真是错的可笑。
从他冰冷的质问声中,汪潮猜出了大概。
可那不是自己的本意,他的本意,不过是想陪叶晋舟过个生日,就像小时候,叶晋舟给自己弹唱生日歌时那样。
“我只是想陪你过个生日,真的,就只是过个生日这么简单。从进横竖开始,我就在想要怎么开口和你说。可是想来想去都怕被你拒绝,最后我想还是直接拉你上车,防止你逃跑会比较有效。”
末了,他讪讪叹气,“看来,这么做好像也没用。”
话一出,叶晋舟明显一怔,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毕竟汪潮在他面前总是反复无常,导致自己已经听不出这些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汪潮眼见这般情景,怕是彻底没戏了,于是掏出手机打开时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