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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掠过,大殿上的人都肃然坐起身。那是对英雄的由衷惧怕与敬畏。

陆远的剑舞刀势并不逼人,动作古雅苍凉,和着古老的节拍,韵律从容。

大殿上,忽地响起用铁器敲击玉器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钟磬。人们回头望去,是那个刚被封了江都县主的白衣女子,在人群中为陆远独自打着节拍。

“相看白刃雪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忧忆李将军!”

是古曲《燕歌行》。陆远咬牙和着节拍,剑舞的节奏却随着刀势越舞越快。先是“嘶啦”一声,他的外袍被开了刃的刀口刮破了一道血口,接着又是第一声、第二声。

舞剑之人往往不用开过刃的刀,因为刀锋凛冽,难免为利器所伤。韩殊给他换了这把刀,不仅是在嘲笑他不敢当庭刺杀仇人,还要他自伤,在殿前折尽颜面。

自入京城以来,这个控马镇兵痞出身、身世可疑的男子就让京中世家又疑又怕。韩殊今夜替他们做了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不少人都凝神看着,等待看陆远的下场。

一曲终了,陆远再支撑不住,在浑身脱力倒地之前,用刀狠命插进地里,深深刺进地毯下的石缝。刀刃崩裂,众人都尖叫着躲开。

他眼角微红,喘着气四顾,所有人都退得离他数尺远,只有一个人跑上了台,向他奔来。

那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过去也好,现在也好,都曾在梦里出现过千百次,甚至以为是幻觉。

夏青鸢飞跑向他,一把将他扶住,眼角发红,上下打量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陆远气息未定,抬起手把她颊边的泪水抹掉:“ 我又没死,有什么好哭的。”

“你不许走。”

她开口一句话却惊呆了众人,显然是喝醉了。方才局势紧张,连陆远都差点忘记了夏青鸢酒量小酒品又差这件事。此刻当着满殿的人,她拽着他外袍下摆不松手。

她说完还吸了一下鼻子,跟方才顶撞九千岁的样子判若两人。他对着她委屈万分的眼神,原本一肚子的闷气瞬间散尽,只剩下无可奈何,伸手去掰开她紧紧攥着衣袍的手,压低了声音提醒她:“夏青鸢,不要胡闹。”

她被掰开了手,又搂上他的腰。陆远进退不得,殿上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好戏,连打算溜走的滇南王都坐了回去,还摇起了扇子。

“我不是胡闹。”她小声辩解,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从前就是我先喜欢你,如今我不能喜欢你了,你也没有努力挽留,可见还是我喜欢你更多一些。”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坦白,听得陆远耳根发烫,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眼光,抱起她就走。围观的滇南王毫不在意,还十分欣慰。窈娘则以手抚额深沉叹气,周礼也叹着气目送两人远去。

“我从前一直以为,师父生性冷漠,不喜欢太缠着他的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没人能做到像师娘这样缠着他。”

“陆大人能有青鸢在身边,我很羡慕他。” 窈娘微微一笑,仰头喝下一杯酒。

周礼低头看了窈娘一眼,只是微笑。

“我也羡慕。”

她看着周礼,欲言又止。周礼却先行开口:“窈娘大人,是不是想问我,可曾怀疑那证据是你给九千岁的。”

她眼里情绪变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相信窈娘你。” 他仍旧是那一幅天真烂漫的表情,说出的话却语气笃定:“因为自从裴宅那天之后,你便不再是九千岁的家臣,而是羽翎卫的指挥使。”

她也笑了,低头又倒了一杯酒,却没有说话。

(三)

陆远抱着夏青鸢走出了大殿,没走几步,殿外冷风一吹,她的酒醒了些许,意识到方才自己干了什么,顿时身体僵直,握着陆远衣领的手也讪讪地收了回去。

“放、放我下来。” 她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严肃开口。

“县主方才如此……活泼,在下怕再生出事端,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府如何。” 陆远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总之就是在揶揄她。

“不、不必了。将我放在那偏殿便好,我歇息片刻,自己回去。” 她急中生智,伸手指向面前的偏殿。那里离大殿不远,是宾客休憩的地方,隐隐还听得到隔壁大殿里的欢声笑语。

陆远顿住了脚,转了个弯,果真从善如流地带她进了偏殿,还反手虚掩了门。

“你干什么?” 她语气紧张。

“不干什么。给你找些醒酒的汤药。” 他皱眉将她放下,回身到桌上倒了一盏茶。

“先喝了这个。” 他递给她茶盏,她不好意思地接过,抬头饮下。陆远也不走远,就在一片皱眉叉腰看着她。

“方才只是意外。” 她红着脸辩解:“你就忘了吧。”

“我倒是想忘记。” 他气不打一处来,对她翻了个白眼。两人正窃窃私语间,门外忽地传来响动。偏殿里只有他们二人,此处空间狭窄,原本或许是个佛堂,仅有一屏风与大殿相隔。

陆远警惕听着窗外走廊上的动静。她也凝神静听,果然那外头有人声,是几个朝臣说笑着走过,其中还有滇南王。

方才两人在大殿上一番胡闹,若是让滇南王又撞见了二人在此私会,怕是对她这个新封的江都县主有害无利。

思及此,陆远立马拽住她的手臂,回头四顾,发现墙角的金漆大屏风刚好可容两人藏身,就带她躲了进去。

滇南王的脚步在门前停下。“本王有一物落在了此处,诸位稍等片刻。”

接着,大门吱呀一声开启,夏青鸢害怕裙角露在屏风外,就往陆远怀里更近地凑了凑。陆远将手搭在了她腰间,又将她往里带了带。

滇南王似乎并不着急,在屋里找来找去。陆远从屏风的缝隙里往外望着,看见他不紧不慢翻找时,同时还自言自语:“我这扇子……方才还在此处。奇怪了。”

夏青鸢心中暗道不好。昨天在宫中,滇南王确实给了她一把扇子,她浑浑噩噩一天,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那把檀香扇气味独特,滇南王怕不会循着香气直接找到他们。

夏青鸢对陆远使了个眼色,陆远也看到了她腰间的扇子,表情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夏青鸢白了他一眼,陆远就咬着牙抽出手,环过她腰间,替她费力将扇子取出,又顺着裙裾滑落下去,趁滇南王不注意,踢到了屏风外。

陆远肩膀宽阔,她忍不住转过脸去,他呼出的热气又在挠着她脖颈。两人都对彼此太过熟悉,如此距离,不起反应是不可能的。

屏风外,滇南王离得越来越近,终于在屏风前停下,看见了扇子,笑了笑,信步走过去捡了起来。

终于,两人都松了口气。却听见滇南王站立在原地,背朝着他们说了一句:“如今宫里的人都如此大胆了吗?竟在皇上议事的紫宸宫里偷情。”

她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因为陆远的手还牢牢握着她的腰,呼出的热气就在她耳畔。他显然是听见了刘退之的话,再加上方才看见了那把解释不清的扇子,手上明显用了力。她不用回头看,就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眼神。

刘退之慢悠悠地朝大殿外踱步,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陆远变本加厉,将她更深地往怀里扣了扣,一只手握着她的裙带一拉,原本遮得严实的外袍就滑脱下来,松松垮垮地挂在了她的肩上,双肩被冷风一吹,忍不住颤了颤。

她咬着嘴唇回头瞪他,陆远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将她双手反扣带到头顶,贴着墙站立,一只手抚上她的肩头。

“说说,为何你身上会有滇南王的扇子?是他昨夜给你的吗?”

陆远的语气听似漫不经心,实则醋味都快满溢。两人原本就体型相差悬殊,她此时几乎是跨坐在他腰间,在狭小斗室里无处可逃。

她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就算是两人近在咫尺,她也觉得咫尺天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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