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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面具的人在船头安静看着陆远,手中的短刀抵在夏青鸢的脖子上,她隔着大雾与江滩,与陆远遥遥相望。

“我能站在此处,接受众人跪拜,我便是河神。” 男人面具下的声音沙哑,更显得诡异可怖。

“江左大水,生灵涂炭,全是因为朝堂昏聩,使清白之人蒙受冤屈,倾家荡产,流离失所。不杀人祭河神,不足以平息上天之怒。”

“杀了她!杀了她!” 人们的眼光都紧紧盯着新娘的红嫁衣,那如血的红色让人们疯狂。

“羽翎卫来此查案,却畏惧权贵,不敢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告诉百姓,究竟江左水害是天灾,还是人祸?如若是天灾,我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祭祀河神!”

戴着面具的男人声音越来越高亢,江滩上群情激愤,人人脸上都写着冤情:

“我们要公道!”

夏青鸢咬着牙低声道:“裴季卿,我与陆大人并无瓜葛,他堂堂朝廷命官,更不会因为我而颠倒是非黑白。”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江滩边传出:“我来换她。”

陆远走上甲板:“这女人无罪,你们若是非要杀一人祭河神,不如让我来换她。”

“好啊,先将佩刀扔了,再脱了外袍,自己走上来。”

看着陆远走上来,她大吼一句:“陆远,你敢上来,我就从此处跳下去。”

裴季卿捏着她脖子,夏青鸢顿时痛苦挣扎起来,不能再发出声音。

陆远却只是低头一笑,站在甲板上,将佩刀扔进江水里,又脱了外袍,仅穿着皂色短袍,一步步地走上船头,站在裴季卿面前:“放开她。”

“好啊,先来告诉诸位,羽翎卫所查到的河神一案,真相究竟是什么。” 面具人仍旧面朝着滔滔江水。

陆远沉吟片刻,站在船头,对着江滩上黑压压的众人,大声开口道:“江左世家之一——海上裴。多年来投机牟利,敛财巨万。于扬州洪涝之季,买断沿江水运商路,控制粮价布价,致灾民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饿殍遍野,骨肉相食。又以祭祀河神为名,买卖女子,残杀妇孺,罪大恶极。”

他拿出一块布料展开,正是此前她跑了几个商铺才求到的西阵织。

“此物,乃扶桑特产之西阵织,一尺千金。河神所穿,即为此物。故而河神非神,乃是裴家傀儡,鬼新娘亦非鬼,乃是冤死的女子。诸位若要复仇,不应该求神告鬼,而应当——”

陆远回手,趁着面具人不备,用布料缠在手上,空手夺过了他手里的刀。又反手一扳,对方立刻痛呼一声,手腕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放开了握着夏青鸢的手。

她迅速跑到陆远身后,陆远一手持刀,一手护着她,眼睛仍旧凝视着“河神”,接着用刀尖一把挑下了他的面具。“应当仔细看个清楚,此案的始作俑者,正是江左裴氏的前家主,裴季卿。”

众人顿时哗然。

江左裴郎,白衣王侯。多年前他曾一手扶持起衰微的裴氏,扬州无人不识裴季卿。如今虽然形销骨立,却仍旧看得出当年清风朗月的模样。

“多谢二位,与裴某演完这出戏。” 他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意,接着走上了船头,纵身跳进河中。

陆远没来得及抓住他,夏青鸢扑到船头,也只拽到他一片衣袖。那件闪着金光的衣料在江上载浮载沉,人已消失在滔滔江水中。

此时,船身忽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响声。陆远与夏青鸢回头望去,看见成群结队的渔民不知何时已经从甲板涌上了船,却无人往他俩的方向走,都一股脑跑进了船舱。

“快点,裴家的商船里可有不少宝物,就算抢着了一星半点,都能半辈子无忧!”

人们争先恐后地上船,推挤叫嚷之间,又有几个人被挤得掉进了江中也浑然不觉。两人看着这幅地狱般的景象,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陆远回头去找夏青鸢,海上忽然升起大雾,众人都被笼罩在迷雾之中。

天色已暗。

四周茫茫,只能听到四周的人相互踩踏拥挤、奔跑呼喊的声音。

夏青鸢与陆远失散,在人潮涌动中走下甲板,用刀磨开手上的绳索,顾不上查看手腕的伤势,就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大雾茫茫,四处不见他的人影。夏青鸢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在浓雾中撞见的、扶起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他。

不远处的江滩高处,府衙门前站着滇南王。

他背着手站在浓雾中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夏青鸢在他面前数尺远的地方路过。刚要开口叫她,却看见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另一个身影。

陆远站在雾中,先看见了夏青鸢。他没有上前,而是定在原地,听她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滇南王退了一步,退进了浓雾之中。

在他最后的目光里,看着陆远应着夏青鸢的声音走过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从她背后抱住了她。

她先是惊喜,接着像想起什么似地,想要挣脱这个拥抱,但陆远从后面捂上了她的眼睛。

“让我抱一会,等雾散了,我再不纠缠你。”

她渐渐安静下来,陆远放在她眼睛上的手被泪水沾湿。

她将手放在他手心里,两人的手在腰间紧紧相握。

四周喧嚣哭喊也暗淡下去,浓雾散了。

陆远终于放开她的手,也放开抱着她的手臂,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她睁开眼睛回头看,身后空无一人。

第7章 第六集 断情丝 (一)

扬州河神一案,破获了祸乱江左的一众人等,又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带着在船上截获的赃物回京,一时间羽翎卫的名声在朝野上下更为响亮,回到京城时,路边竟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陆远黑着一张脸走在最前头,夏青鸢与其他人一道紧随其后,耳边听到的切切私语无数,也有不少对陆远的仰慕之词漏进她的耳朵。

“听闻跟那陆大人年纪尚轻,已承继了陆将军的定远侯爵位,又是羽翎卫指挥使,日后一定青云直上,前途不可估量啊。”

“陆大人可有婚配?”

“听闻在江都时,曾娶过一位夫人。但听闻那夫人性格易怒又善妒,曾因陆大人深夜未归,大闹天香阁。”

“唔哟哟,不得了。那少不得要另娶,不知何时收庚帖,待我打听打听。”

路人正说得热闹,却冷不防一人一马停在了面前,抬头时却是个穿着羽翎卫制服、长相白净的小个子士兵,脸上简直写着心情不好四个字:“陆大人与夫人不日就要和离,想递庚帖的,可千万别误了好时辰。”

夏青鸢抛下这句话就走,路人先惊后喜,纷纷议论着要回去告诉亲朋。她骑着马刚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陆远就在不远处勒马等着她。

“就这么想我另娶新妇?”他与她并辔向前,两人都目不斜视,陆远的声音却不像表情那般淡定。

“京城许多好人家的女儿,如今排着队想许给陆大人。陆大人知道我并非良配,这婚事也不过做戏,大人无需再与我纠缠。”她尽量平静地回复他,攥着马缰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陆远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说过,不会再缠着你,但也不必再费心替我找其他女人。”

说完他就扬鞭策马向前走,留她在身后。夏青鸢骑马走得缓慢,冷不防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回头看时,却是窈娘关切的眼神。她朝窈娘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进了皇城,去太初宫禀报扬州事件始末。大殿上依旧没有皇帝的身影,龙椅上空无一人,垂着珠帘。而龙椅旁边站着九千岁,手中拿着烫金盖帝印的诏书。

“扬州一案,羽翎卫指挥使陆远、窈娘、夏青鸢、周礼等有功,各晋军阶一级,赐金百两,绢百匹。”

宣读完诏书,韩殊即退立一旁,内侍环顾左右,宣布无其余事禀告即退朝。三公九卿百官沉默不语,谁都没有提这案件背后牵连的江左世家要如何处置。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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