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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救了夏小姐,想讨个奖赏再走。”他摩挲着她腰后的衣料,眼神却十分刻意地不向下看她,夏青鸢却受足了煎熬,终于忍不住,踮着脚在他喉结处吻了一吻:“可以了吧?”

陆远的眼神瞬间变了:“不够。”接着他捏起她的下颌,准确地吻了上去。

(十四)

她沐浴得心猿意马,披上衣服出了浴室,却见走廊的另一处站着一排从未见过的侍女,穿着宫中的服饰,手里捧着金漆檀木托盘,每一只上面都放着几件衣料,看着十分贵重。

陆远的书房里灯亮着,隐隐传来说话声。她又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多走了几步,房里传来的人声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是韩殊,九千岁竟然在这个时候拜访陆宅。

她还想继续听下去,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宫女径直向她走了过来,原来是宫中负责礼制的女官:“圣上有旨,赐夏青鸢从四品羽翎卫职,并鱼龙锦袍一套,雁翎刀一柄,素锦玉带一条。”

宫女手里捧着的金盘中,装着圣旨。

书房的门在此时打开,韩殊与陆远前后走出。她站在走廊里,恰与韩殊的眼神对上。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传说中的九千岁。他比第一次在金楼时消瘦了一些,不惑之年鬓边已有白发,但风姿气度依旧。

“左相,试炼场上那些人,说他们是韩党,奉命杀我,是真的吗?”

她直接问了出口。陆远神色微变,韩殊的凤眼里却现出笑意:“夏姑娘心直口快,倒是像极了乃父。”

晚风微冷,她强忍着愤怒,直视韩殊。韩殊笑了笑,偏过头去看了看金盘里的圣旨,伸手直接拿起递给她:“试炼场上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这羽翎卫之职,确是圣上下旨所赐。”

她紧攥的拳头收紧又放开。“其他应试者呢?”

“此次试炼,除一人搏虎而死外,其余十四人悉数入选羽翎卫。”韩殊今天极富耐心,不仅不生气,还有心情与她聊天。

“韩某今日特来一趟府上,就是为澄清此事。劝夏姑娘接了圣旨,这是圣上的意思……也是韩某的意思。”

韩殊又走近一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补了一句:“想知道当年的事,要先站得够高。”

晚风拂过三个人的衣角,夏青鸢思索了片刻,上前接过了圣旨。

“好孩子。”韩殊眼角扬起,点头称赞。一双凤眼笑时更像狐狸。

“换上军服,明日去羽翎卫衙署述职。指挥使陆远今起革职待令,扬州的案子,需劳烦夏姑娘继续查。”韩殊交待完,朝陆远点了点头,就带着一众宫人离开了后院。金漆托盘被整齐摆放在屋内,在烛火下发着暗金色的幽光。

她此时才惊愕地看向陆远,他无奈一笑:“我此前违背军令,提前从扬州回了京城。”

夏青鸢打了个寒战。她此时才意识到,这个局布得有多么仔细:先是将陆远派去扬州,同时给自己发了试炼邀请,早早布置好一切陷阱。等她进了试炼场,生死攸关时,再以此威胁陆远,让他不惜违命,千里奔赴回京城救她。

若是她死在南山溶洞天坑里,尸骨无存,对方可将这一切伪装成一场意外;若是陆远违命,擅闯南大营,那么等待他的就不只是革职,而是死罪。

然而对方没有算计到的是,被威逼利诱踏入试炼场的死士竟然敢冒死救她出生天;也没有算计到陆远能耐得住那余下几个时辰,独自守在南大营门前,直到她活着出来。

而如今她手里拿着的委任羽翎卫的圣旨,这个她此前极为渴望的东西,现在却变得像个

笑话,笑她在被耍得团团转、险些丧命之后,仍旧接受了那个人的施舍,只为了继续活下去,继续向上爬。

这样的自己,与韩殊又有什么分别?

“鸢儿,别胡思乱想。这是你应得的,既然给了你,就别放手。”陆远的声音响起,将她拉回了现实。

“那你呢?”她继续追问:“你千辛万苦,才坐上那个位置。现在因为我……”

“我心甘情愿,从未后悔。”他洒脱一笑,伸出手臂将她拉进怀里:“陆某自幼命数多舛,如今既已得到了你,失去些其他无关紧要的,反倒更心安。”

陆远的怀抱温暖可靠,她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一些。冷不防他在她耳垂吻了一下,声音低沉:

“方才我们的事,还没有做完。”

她被吻过的耳际瞬间烫起来,温热血流顺着肩颈烧过去。此时她才想起原本来找陆远是为了什么,而陆远的唇早已自顾自地继续在她颈侧游走。

“你、你等等。”她心原本里一团乱麻,被他一搅,又掺杂了些别的情绪,复杂难言。

“等什么?等你去扬州赴任, 剩我独守空房吗?”

“明日你就要去扬州赴任,周礼会陪你同去。”

“你如今倒不为难周礼了?”她笑得眼睛弯弯,全是坏心思。

陆远讳莫如深地一笑:“现在有人拘着他,无需我操心。”

“试炼场的事,陆大人觉得,可是韩党所为?”

“韩党之内,也有派系林立。韩殊做事向来借他人之手,若真是他所授意,也一时难以挖出证据。”他抚摸她的头发,声音平静。

“若此事从头至尾都有韩殊授意……那么此次扬州的案子,怕也没那么简单。”

“不过,此次我去扬州几日,却没查出什么线索。扬州自古是九州通衢,繁华富庶,此类怪力乱神之事,又甚于京城。你要多加小心。”

“无事,有周礼陪我一同去。”

陆远被噎得无话,顺势请掐了一把她的腰:“长本事了,气我倒是很有办法。”

“对了,你在扬州时,是谁告诉你我在试炼场性命堪忧的?”

“是滇南王。”

夏青鸢心里一惊,继而又觉得合理:滇南王是那一场试炼的主持者,也是唯一可以出入南大营的人。

“你怎就信了他?万一他是骗你的呢?”

陆远不说话,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红手绳,小银珠穿着一只燕子。她看了就恍然大悟,想必是自己在与虎搏斗时掉落,被刘退之捡走,又作为她遇险的证明给了陆远。

这一局如此环环相扣,令她不敢细想。但更令她心中震动的是,平日里心思缜密的陆远,竟然被一根手绳就骗来了京城。

“这就是色令智昏吗?”她笑着问他。

“是啊。色令智昏。”他摸索着找到她手腕,重新将手绳系到她手上。

陆远承认得大方,她却害羞起来,看着红绳傻笑:“没想到,羽翎卫的指挥使也有过不了的美人关。”

“鸢儿。”他看着她,语气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怎么?”

“假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平安喜乐地活着。忘了我也无所谓。”

“好啊。”她笑容里有许多情绪,有些他看得懂,有些他看不懂。

“我答应你。所以在那之前,你不许先离开我。”她埋首在他怀里,看不见表情。

“只要你要我在你身边,我便绝不离开。”

第6章 第五集 河神庙 (一)

三天后,扬州府。

此时正是暮春,家家户户流水垂杨,弦歌处处。穿着男装便衣的夏青鸢与周礼走在街上,她一路看见什么都新奇,左顾右盼,周礼恨铁不成钢地一路拽着她:“夏公子,还有正事没做呢。”

此次来扬州查案,她的对外身份是与友人出游的公子。周礼与她一高一矮,一个潇洒张扬一个秀气可爱,倒引得不少路人频频回头张望。还有几个胆子大的歌伎,拽住周礼的袖子不撒手,拉着他们就要往旁边点着红灯笼的暗巷里拐。他们好说歹说,最后是周礼心一横,攥着夏青鸢的手腕举起来,大义凛然地开口:“姑娘不必了,我、我们有人陪。”

夏青鸢:……

歌伎果然瞬间放开了他,临走还白了他一眼。夏青鸢马上嫌弃地撒开周礼,思索了一下又点头:“这招好用。你我这几日查案时,若再被纠缠,就用这招应付。”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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