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像一条被拉得无限长的橡皮筋,在凯凡的指尖缓缓地、黏腻地滑动,却迟迟不肯断裂。每一天都与前一天无甚差别,yAn光从窗外漫不经心地洒进来,却带着一种被磨损的疲惫感,落在书桌上那堆参考书和练习册上,反S出刺眼的白光,像一张张等待他填写的空白卷子,无声地嘲讽着他。
家,这个曾经充满童年气味与幻想的庇护所,如今却像一座无形的监狱,四面都是他父母殷切的期望和无法消解的担忧。母亲的抱怨声像是悬在半空的钟摆,规律地敲打着,从他的作息、功课,一直延伸到他日後的职业规划,每个音节都带着油烟和琐碎生活留下的印记。父亲则像一座沉默的雕像,坐在客厅里看着财经新闻,偶尔发出的轻咳声,也像警钟般,提醒着他「电脑工程师」这条被规划好的、毫无悬念的未来。
「别整天发呆,暑假就是要超前部署。」
「你那点时间拿去画画能g什麽?考得上好大学吗?」
这些话语像空气中的微尘,无孔不入,渗透进他每一个毛孔。他试图专心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和英文单字上,但他的思绪却像一只被困的鸟,不停地冲撞着窗户。那个消失的地铁站,那个神秘的nV孩,那张童年的画布,都像碎片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它们没有逻辑,没有顺序,只是一片片断裂的、带着异世界气息的图景,在他疲惫的意识深处,不断地重组、变形。
有时,他会无意识地拿起笔,却不是为了写字,而是为了在笔记本的边角,潦草地g勒出模糊的线条,像是想捕捉什麽。那些线条扭曲、破碎,有时像地铁的轨道,有时像nV孩飞奔的背影,有时又像警卫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知道自己不该画,画笔对於现在的他而言,是禁忌,是奢侈,是无法被允许的逃逸。於是,那些图案往往在他的意识清醒前,就被他潦草地涂抹掉,像一段被撕毁的诗稿。
七月的夜晚,窗外只有稀疏的蛙鸣,城市的光晕像一层薄雾,模糊了远处的轮廓。凯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感觉时间的河流在床底暗流涌动。他分不清自己是清醒还是沉睡,因为梦境与现实的界限,自从那天从「地铁站」回来後,便彻底模糊了。那些面无表情的人影,似乎还在他房间的角落里静默地站立着;那GU甜香的味道,偶尔会在无声无息间,从空气中浮现,又迅速消散;甚至有时候,他会感觉到nV孩那近乎蛮横的拥抱,那GU将他从深渊中拉扯出来的力量,仍然紧缚着他的腰。
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父母的世界是直线的,是功课,是分数,是未来;而他的世界,却多了一条蜿蜒的,通向未知深处的轨道。他像一个被掷入另一个维度的物T,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正常,但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h凯凡了。七月,就在这种混乱与压抑中,像一场没有尽头的cHa0Sh霉菌,缓慢而无声地,在他的生命中蔓延开来。他等待着,却不知道等待着什麽,只知道这种等待,也像一个无止尽的空洞,吞噬着他所剩无几的童真与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