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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贵姓?”沈牧池牵着马跟在男人身边,想问些关于皖城的相关事宜。

“嗨呀,公子这般客气作甚,免贵姓张。”张掌柜揣着手,乐呵呵的,带着众人往客栈的去的速度加快了些。

沈牧池不动声色地跟上,继续道:“原来是张掌柜,不知张掌柜来皖城有多久了?听口音不像是这边的人。”

张掌柜有哪里不晓得他这是在套话,随即他挑明了道:“我知公子放心不下我,我就敞开了和公子说罢……”

“我老家在北边,去年遇上蝗灾,家中辛苦耕作一年的庄稼全没了,再加上爹也因为蝗灾的事气病了,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好带着妻儿来南边闯闯。”

“这不年初的时候刚用积蓄开了家客栈,现在就遇上这事,没了客源,我与妻儿都要吃不上饱饭了……”

他几句话讲完自己来皖城的原因与经过。

去年北方的确闹蝗灾,虽然陛下派人去治虫,可路途遥远,等人到了,庄稼早已被吃得七七八八,无法补救,是以许多北方人背井离乡带着妻儿南下。

张掌柜讲的暂且没寻到漏洞,沈牧池心中疑虑渐渐打消。

没等到沈牧池开口,张掌柜不愿让气氛冷下来,又叹道:“不知道宵禁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啊。”

“掌柜的咱们还要多久?”这些内容对沈牧池他们来说就不重要了,于是他打断道。

“快了快了,过了前边那个拐角就到了。”张掌柜怕自己啰嗦惹人嫌,匆忙闭上嘴不再讲话。

果然如张掌柜所言,众人很快便到了客栈。

这客栈才建好不足一年,摆在一楼的桌椅完好,也没有其他客栈里的桌椅那样油乎乎的,众人对客栈极满意,当即便定好厢房。

“老爷可还满意?”张掌柜眼见着银子进了自己兜里,顿时眉开眼笑,说着要上前带路,让大家再看看厢房里面他精心布置的细节。

其实靖安侯只觉着凑合,可他还是点头赞道:“还是不错的。”

不然也别有别的客栈能让他们这样多人住下了,况且现下天色已晚,也不便再寻新的住处。

方许宁今夜又得与沈牧池同住一间厢房。

二人一个坐在桌旁,一个倚在窗边,都未打破这份沉静。

容铃端着从院子里打来的水:“殿下与世子先洗漱罢。”

现下出现个容铃简直是方许宁的救星,她拿了帕子擦脸,又拉过她到自己身边,想让她多在这里留一会儿。

可容铃好像没理解道她的意思,见沈牧池就着方许宁用过的水浸湿帕子擦过脸后,果断端起铜盆下楼倒水,将满眼不可置信的方许宁丢在身后。

“殿下?”沈牧池叫她,“可要歇息了?”

说着他走向包厢里唯一一张床榻,坐下来。

这么早便歇息?

方许宁十分不认可沈牧池的作息。

他歇息就算了,怎么还往榻上坐?难道他今夜要在榻上歇?

这怎么能行,沈牧池在榻上歇?那本公主怎么办?

她瞥见榻边那个挂账子的钩子。

不成不成!

方许宁摇头,将这荒谬又离谱的想法甩出去,要挂着也不是她,得是沈牧池挂在上面才是。

“殿下?”半晌没给他答复,又摇头,沈牧池不确定她的意思,便开口问问。

“本公主还不觉着累,你自己歇着罢。”方许宁嘴硬。

沈牧池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大清早起来收拾行囊,又赶路一下午,舟车劳顿,怎么可能不累,可他知晓现在不能拆穿,也不能劝——不然这傲气的雪貂会生气。

届时便不好哄了。

“那我便先歇下了。”说着他便和衣躺下,面朝里侧闭上了眼。

方许宁眼睁睁看着人当真就躺了下去,瞪大眼睛,却终是没将人拉起来。

若是放在从前,她与沈牧池共处一室,是断不会将床榻让出去的,可是他救了自己一命,又为此受伤,直至今日都未痊愈。方许宁心肠再硬,与他的过节再深,也不忍让人睡地上,或是挂在钩子上。

既然不忍让沈牧池睡地上,那便只有委屈自己了。

她环绕四周,这间厢房简直是太过简陋,只有靠窗的那边有两把木椅并一张简陋的案几或许能用用。

拼一拼并一并倒是能勉强在上面凑合一晚,可这木椅又硬又挤,连张垫一垫的坐垫都没有,她将视线落在榻上沈牧池搭着的那条被褥,有些心动。

很快她又打消偷被褥这个念头。

虽然她与沈牧池不对付,可也不能随意抢走人家的被褥。

方许宁坐在桌旁的圆凳上,最终还是打算将木椅与案几拼一拼凑合一晚。

她尽量让自己动作间的幅度小些,让沈牧池早些入睡。

约莫等了一炷香,方许宁悄摸摸起身,缓缓往窗边挪。

“嘎吱——”木质地板清脆地发出不甘的嚎叫,不大的声响在方许宁听来就如同夏日的闷雷一样震天动地。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什么破楼啊,地板都不会修,难道每个留宿的人每动一下就要这样响一声么!

等明天本公主离开前,定要出资让掌柜修一修地板。

方许宁僵在原地不敢动,仔细听榻上沈牧池的动静,等了几息,或许今日的确是太累了,沈牧池并没有听到这巨大动静,方许宁才接着动。

伴随着偶尔来一下的“嘎吱”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方许宁终于将木椅与案几摆好。

她看着这张简陋的床榻,抹了把额角的细汗。

好在不用挂着了。

方许宁颇有些侥幸地想。

她没猜错,这木椅的确硬的厉害,方许宁侧卧在里边,浑身都硌得疼。她边抱怨边闭上眼睛,尽力忽视身体的不适。

经过她漫长的摆椅子行动,到现在已经很晚了,不过片刻,呼吸便绵长起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本该睡熟了的沈牧池睁开眼,眸子里没有一丝倦意,显然打从一开始便没入睡。

沈牧池起身,走到方许宁睡着的那张“床榻”边,方才几乎没动一下都会响一声的地板此时却一点声儿也不出了。

这张床榻委实小了些,方许宁挤在里边,手脚都伸展不开,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沈牧池动作轻柔的将方许宁抱起,将她放在自己方才躺的榻上,过后又仔细掖好被角,避免半夜动身将被褥卷掉,自己则挨着她躺在一旁,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沉睡过去。

半个时辰前,容铃去楼下倒水,她走得极快。整座城都透着死寂的感觉,就连月光都见不到,客栈的院子里也不点灯,她又惧又怕,只想快些倒了水便回去。

容铃一个人走着,突然撞上什么,她吓得一愣,手中的盆丢了出去,砸中面前的东西。

“咳咳……”是一个孩童的咳嗽声。

既然是人,容铃便没有那样怕了,还有些愧疚,她蹲下才看清方才撞上的是个七八岁的男孩,由于被泼了一身水,湿漉漉的,像被抛弃的小狗儿,可怜的紧。

容铃用随身帕子替男孩擦干面上的水,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么晚了怎么没回家?”

男孩回过神立马推开容铃,像是不想让她靠近。

容铃本就蹲着不太好掌握平衡,猝不及防被推,她一屁墩坐在地上。

“哎!你作什么!”

小孩跑远一些,冲容铃道:“离开这里。”

声音有些小,容铃没听清:“什么?”

“带上你的人,赶紧离开这里!”小孩继续喊。

这句倒是听清了,可这是好不容易才定下来的客栈,怎么能说走就走,容铃只当是附近人家的孩子贪玩跑进客栈,她起身捡起铜盆上楼,没将那男孩的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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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方许宁迷迷糊糊睁眼,身下是柔软的褥子,手里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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