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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再坎坷难行,我也要试着将它走平。”

生长在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女,一般都有自个儿的气性。

宝嫣不算掐尖的,但也没有一来就认输的道理。

她回去后就去探望了晏子渊,结果被告知人吃过药了,正在歇息,不宜叨扰。

门外站着看守的府卫,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晏子渊的吩咐,即使宝嫣来了,也没轻易让开请她进去。

这偌大的晏府,似乎因为一场刺杀,哪哪都充斥着防备排外的傲慢气息。

这下不仅宝嫣尴尬皱眉,就连身边婢女也颇有怨言,“女郎不过是关心夫主,为何防我等跟防贼一样?”

宝嫣:“兴许是情势不同吧。”

既然有人想害晏子渊,这次没成,怕是还会有其他举动,如此严谨倒也没什么错。

就是夫婿歇下了,大夫走了,宝嫣想问问他的伤情一时都找不着人。

殊不知此后。

不光是伤情,就连她与晏子渊的新房,都没人踏入。

走在路上,偶遇从小径穿过,抱着花瓶,拿着七杂八杂物事的粗仆。

宝嫣脚步站定,听见跟在最后的管事婆子催促,“快些快些,烧雪园的佛堂今日就得布置好了……你、你还有你,都小心些,别落了东西。”

“佛堂?家中还有人念经礼佛不成?”

主仆二人对视,小观看出了宝嫣的心思,“女郎想去瞧瞧?”

宝嫣点头,“暂时出不去晏府,你我地方不熟,随处逛逛,那也算是个好去处。”

最要紧的。

是宝嫣多少有些在意自己婆母说过的话,说她运道不好,说她没有福气。

何为运道,又何为福气?

难道新婚之夜,夫婿受伤是她所想的?难道没能为夫婿挡刀,就不配做晏家的新妇?

她要请神佛评评理。

烧雪园地处西面,原本是用来放置晏家典籍书简的地方。

景致独一无二,条条道路错综复杂,有专人看守,后来因下人粗心,不小心引发了一场火灾,烧了书阁,损失惨重。

火势被扑灭后,剩下的藏书被挪走换地,园子落得更加冷清的下场。

直到近些年修缮完成,园子被重新利用,用以招待客人居住,才恢复些许人气。

不过最近,烧雪园来了位贵客。

下人们都被交代若无其他安排,平日不得踏入园内半步,违者重罚。

只有宝嫣不知,她一个晚嫁过来的新妇,带着婢女就这么闯了进去。

那日,烧雪园满园青绿。

枝上蹲满鸟雀,佛堂内矜重清幽,供台上摆满花果水灯,神龛之上,宝相庄严。

宝嫣身子背对,席地而跪。

闭着双眼正在祈福。

就在门口。

一道正准备跨过门槛的高大身影看见她,倏然顿足。

下一刻,灵敏而迅捷地闪退到一旁,微露诧异而冷淡地盯视远方。

怎会是她?

背后迟来两步的下属不明所以,探头偷瞄。

这一瞄才知佛堂里,竟多了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娇客,于是缩回脑袋,暗暗打起手势,“可要赶她们走?”

烧雪园本就是晏家特意安排给陆道莲,用以掩人耳目的居所。

而这佛堂则是陆道莲自己命人布置的,可这两女不知怎么找来了,还抢先一步在这礼佛。

“大人?”

被问询的人睁着一双乌黑的清棱如镜的眸子,神色沉静莫测地拦住了下属的举动。

陆道莲没见过一个人会像待狩的兔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来。

晏子渊的新妇,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自个儿夫婿卧病在床,需要人仔细照顾,她怎么敢嫁进晏府一天,就东跑西窜。

她,喔……那天夜里,也是乱窜,窜到了他的脚下。

簌簌发抖,我见犹怜。

第11章

宝嫣哪里知道烧雪园不是随意出入的地方呢。

在她看来这就是府邸中,一处风景雅致的园子,她嫁到晏家,是这里的妇人。

妇人如何不能在自家园子游走?

她来时,可没有谁告诉她这里不许进,更没告诉她这里住了什么人。

如果她知道,出嫁路上遇见的那拨凶恶歹人在此,就离她半米之遥的位置,她肯定是会不顾仪态地逃。

作鸟兽散的。

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心向供台上金身慈面的佛许愿,“祈请佛祖,保佑我夫君,逢凶化吉,平安度过此难。”

向佛祖许愿,称“我”是无用的。

须得告知大名。

天底下有万万个“夫君”,谁知道要保佑的具体是哪一个?

陆道莲背对着佛堂,神色淡淡,明显听见宝嫣用的祈福词不够严谨,却还是没有出声提醒对方的打算。

他甚至还招来迫不及待,摩拳擦掌想要将宝嫣跟婢女提溜出去的师侄。

这个草莽一般的大汉,庆峰。

陆道莲在他跟前比划手势,眼神示意,不过寥寥几笔。

庆峰尽数领会其意。

陆道莲无声开口,“去。”

庆峰面带些喜色,又狐假虎威般的,突然朝里大喊一声,“来人啊,捉贼啊,快来捉贼!”

说罢,直挺挺地往门口一站。

宝嫣双眼诧然惊慌地睁开,一听见“捉贼”,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是回头一看,竟是一个素不相识身形魁梧,气势汹汹的僧人瞪着她与小观。

宝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所谓的“贼”指的就是她们。

宝嫣:“小……”她顿了顿,对方看着年纪已经不小。

“大师父。”宝嫣改口,“师父误会,我等不是什么贼,是晏府……”

庆峰:“呔,少来辩解,谁管你等是晏府什么人,不请自来就是贼!”

小观:“你这大脑袋,好生不讲道理。这里乃是晏府,我家女郎是晏府的新夫人,哪里去不得?”

“我还没说,你才是贼呢!”

庆峰很想将头往陆道莲那头一撇,这新妇身边的小娘皮居然说他大脑袋,他脑袋很大吗。

陆道莲眼神微冷,庆峰余光飞快一扫,这回不再假模假样地吓唬她们。

而是正正经经的呵斥,“尔等才是放肆,这佛堂是我师叔遣人新布置的,为的就是潜心礼佛,没有允许不得随意进入。”

“你们现在不仅擅闯,还要贼喊说贼……”

“就算你们是晏府的主子,可这已经是我们经过晏家家主同意使用过的地方,你们去到别人正在使用的地盘,难道就可以仗着自身身份,不请自来吗?”

“这……”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小观有些词穷,下意识看向宝嫣。

宝嫣面上赧然,这僧人口齿好生伶俐。

但他说的也不是不对,她们这番此行,的确称得上是贸然闯入,不请自来。

作为理亏的一方,宝嫣还真不好仗势欺人。

道歉的声音传来,“这位师父所说极是,是我等唐突了。”

宝嫣细声细嗓,放下姿态。

话音中略显不好意思。

门外陆道莲神色清正,眼眸却深邃起来。

受到指使,庆峰不依不饶。

“你与我说又有何用,你该与我师叔请罪才是。他才是此间佛堂的主人。”

宝嫣微愣,“不知‘师叔’尊驾在何处?”

“你不该这么称呼,师叔是我师叔,他有名讳。”

“什么名讳?”

“不眴。”

传闻西方极乐净土至尊至圣阿弥陀佛有一千子,长子济世悯人,名不眴,法号观世音。

若众生在受苦受难时称念他的法号,不眴就会将其从苦难中解救出来,然后接引至极乐世界。

宝嫣隔着屏门窥视佛堂隔间那道银白如玉的身影。

看不清脸,连身形都是朦胧的,一点也看不清。

但当对方转过身面朝她的方向时,宝嫣又有一种被视线穿透,直击人心的错觉。

她想逃避,却没忘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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