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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氏投来关怀的眼神,“二女郎又来惹你了?”

宝嫣气过以后,已恢复如常,冲松氏笑笑,“她向来如此,乳母你也知道的。”

“她说了什么?”

宝嫣闭口不提,只说自己“忘了”,最终什么都没透露。

这一说就会涉及驿馆那夜发生的事,牵扯太多,是个麻烦。

她暂时不想再惹是生非。

宝嫣的婚仪是从酉时开始的,彼时正值黄昏。

悬日如胭脂红,照亮天际,橙澄清明。晏府豪门大开,府兵下人严阵以待。百米开外,停候的宝马香车不知几许,登门观礼的宾客队伍几乎将巷子口堵得水泄不通。

那阵势蔚为壮观叫人惊叹。

而晏府越是如此,就越令苏氏感到满意。

这证明他们联姻的对象没有选错人。

婚嫁丧娶,最容易看出一个家族家风家底门道如何,其本身也是向外界展示主家身份地位的一种手段。

不过一桩世家门阀中最寻常不过的亲事,就能引来北地这般人情浩荡,看来清河晏氏,果然不负大望族的名声。

当夜,晏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琴瑟齐鸣,如潺潺流水,悦耳动听。

前有衣着富贵的顽童来回穿梭,追赶打闹,后有奴仆跟在主家背后迎来送往,卑躬屈膝。

庭院内外。

不管是亭子里还是廊檐下,都能见到身影忙碌手端蜜果茶水,鱼贯而入的婢女。

筵席上摆满鲜花及金樽玉器。

皆是满座。

如此盛景,就连上京来的王孙也要感叹一声。

奢靡。

假山处,一道黑影沉默观望了会,忽然转身离去。

而其去往的地方,居然是晏府里一处幽静的院子。

等到了房中才露出全貌。

若是宝嫣在这里,定然会惊骇地认出,对方就是那个气势汹汹在驿馆将她单手拎起的大汉。

庆峰搜罗一圈,目光定在房内打坐清俊显贵的身影上。

口中大声道:“我当是什么喜事,原来是晏子渊今日成亲。晏家特意为大人准备了席位,请大人前去观礼。”

坐上的人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掀。

庆峰等了片刻,拿不准注意,嘟囔了句,“我就说没什么好看的,一个新妇罢了,又不是没见过。”

“要不是大人心怀慈悲,那女娘哪能等到今日进门。”

不过刀下亡魂,红颜枯骨罢了。

然而再看过去。

大汉一愣,“大人?”

一双深沉清明的眸子倏然睁开了。

明知故问:“哪个新妇。”

庆峰:“就是说是打南地来的那个……您不让杀的。”话里透有一分委屈。

对方轻描淡写回应,“是吗,不大有印象了。”

那去还是不去?

“洞房花烛,值千金万两。人生三大喜之一,为何不去。”

“您确定说的是去观礼?”而不是代替谁入洞房。

一记低沉搔耳的轻笑打破静默,“出家人不打诳语。”

说观礼,便只是观礼。

宝嫣终于见到了她的新夫婿。

在晏府门口,晏子渊将一根绸带送到她手上,两人各执一端,由他领着进门。他果然生得很俊,宝嫣与他对视,总会觉得那双眼睛像在哪里见过。

只是区别于,她印象中那双眼睛乌黑清泠,充满侵略性。

而晏子渊的,纯粹有几分多情。

当宝嫣再次偷瞄他时,晏子渊用余光捕捉到,冲宝嫣露出一丝微笑。

笑得宝嫣面色微红,汗颜在第一面就通过夫婿,想起其他男子。

很快。

在簇拥下,宝嫣同晏子渊进入庭院,来到观礼的众人眼前。

“新人到——”

宾客们停下交谈,所有的目光都定格在南地来的新妇身上。

宝嫣再次尝到被众所瞩目的紧张滋味。

她当真年轻,满头珠翠,华服锦袍。

肤白体瘦,乌发红唇,有一种超脱的得天独厚端庄秀丽的气质。

如此娴雅正经,浑然不见那天夜里颤抖心痒的模样。

廊檐下屏风遮挡处。

“这女娘,当得上姿色一绝。”大汉立在沉默不语的人影身后说道:“可惜已经是别人的妇了。”

第5章

这园中宾客无数,视线太多。

观礼的目光有羡有妒,宝嫣并未感觉到太大的异样,其实比起旁人的注视,她此刻也是非常紧张,更担心自己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丢了相。

好在做完这些繁复的礼数后,司仪便宣布她与夫婿礼成,可以送入新房了。

宝嫣被扶着转了个方向,余光匆匆掠过这些陌生的绿苑高阁、璀璨华灯,连作为上宾的苏家人那边都来不及道别,就要前往今后一辈子都要待着的后宅。

从今起,她就不再是金麟府备受宠爱的女郎了。

而是一个脱离家族父兄,母亲姐妹照顾,接过重任初出步入婚姻的媳妇。

以后的路都得自己走,走得是好是坏,就凭她自个儿的能力了。

宝嫣抬眼,望向身前那道身为她夫婿的身影,发现对方不知不觉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宝嫣斗胆将同心结的另一端倏地攥紧了一圈。

突如其来的拉力让晏子渊察觉到异样,回头错愕地看向他的新妇。

在晏子渊的注视下,宝嫣眼眸微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垂下眼帘轻声嗔怨说:“夫君……脚程太快了。”

原本二人是并排走的,不过短暂的晃神,晏子渊就将她超过了。

不知这些北地的儿郎是不是都像晏子渊这般高大,宝嫣根本跟不上,她不想显得太弱势,于是用这种方法吸引晏子渊的注意力提醒他。

出乎意料,明白问题出在哪后,晏子渊态度居然还不错。

他拱手道:“是我没注意,确实走得太快了,还请夫人见谅。”说完便原地站定等着宝嫣。

宝嫣点了点头,面含几分羞涩,看得出来对他的做法都比较满意。

但心里很快又多了一丝顾虑。

观晏子渊的行动方式,可以适当分辨出他在晏家的身份地位和性格。

只有真正受重视的子弟才会以自身的感受为主,并且习惯忽略他人感受,享受旁人追逐,而这类人无一例外,都有些心高气傲特点。

不知她这个夫婿,真正相处起来会如何?

宝嫣来到他身边,等拉近距离了才开口,“不怪夫君,儿郎与女娘之间本就有体力上的差异,是我跟不上罢了……而且原先我听父兄说过,北地风景气壮无比,具是些崇山峻岭,没想到……”

她定定地与晏子渊对视,“连儿郎们,都是琼枝玉树的。”

夸人的话不经意响起,像筵席上的弦乐那么动听,这真是晏子渊怎么都想不到的。

他毫无防备地受用了,目光落在宝嫣身上。

她还用扇子遮挡着脸。

却不妨碍晏子渊回想夫妻对拜时的那惊鸿一瞥,这女郎,她不管谈吐还是行事,好像自有一股别致的风韵味道。

宛若扶柳。硬也硬的,软也软的。

颇为奇妙。

宝嫣被看得有些害臊了,她其实就是很寻常地夸了一句,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低下头,“我们走吧,待会路上还请夫君怜惜我,慢些便可。”

没有意外的,晏子渊对她露出满意的神色,“我知道了。”他没有再自顾自的行动,让开一步,“那夫人先请,这回我定不越过你分毫。”

宝嫣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晏子渊的反应比预想中好太多。

她就是想,既然这么多人看着,那就试探试探晏子渊对她的态度如何,顺便再展露给下人们看看,他们这对新夫妇是怎样相处的。

结果自然是连松氏等人都满意的。

宝嫣代表的可是苏家脸面,做下人的,只有主子好,他们才会更好。而且看刚才女郎和晏氏子有来有往的,说明这对新人彼此印象不错。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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