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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改变的称呼让晏书珩眉心微蹙,但仍温言道:“好。”

二人相携出了茶棚,但并未上马车,晏书珩问她:“阿姒为何不喝茶水,又突然唤我名字,往日你都叫夫君。”

阿姒拉着他走回马车上,悄声道:“夫君,这个卖茶水的很奇怪。”

晏书珩慢声问:“如何奇怪?”

她娓娓道来:“那人说话支支吾吾的,看着不是很坦荡,你之前说过道上有很多黑店,我担心是歹人,这才谨慎了些。”

晏书珩笑笑:“原是如此。不过不必担心,那人只是结巴。”

也可能是被他众多护卫吓着了。

阿姒这才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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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消失在蜿蜒道上,那跛脚汉子目送着蜿蜒离去的车辙,一瘸一拐地往后方的林中走去。

在丛林深处,一墨衣郎君长身而立,长剑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听闻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年轻郎君转过身,露出张清俊但矜漠的面庞。

“探得如何?”

他声线清越好听。

但大抵是目光淡漠,言语也和手中冷剑一样透着疏离。

汉子收起呆愣。

沉声道:“人虽少,但都是精锐,根本近不了身。”

墨衣郎君淡淡点头。

俄尔声音里夹了些不确定,无端显出微不可查的温润。

“她呢。”

汉子知道他问的是谁,他听清了那一句“江回”,此刻又听到小主子的声音,早已明白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但他思量后却说:“那女郎似乎很得晏书珩宠爱,已改口唤他夫君。”

年轻郎君缓缓抬眼。

他一字未说,只静静地看着汉子,剑眉如刃,星眸幽冷。

汉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正是忐忑时,眼前寒光一闪。

他愕然看着面前寒剑,不敢置信道:“小主子,这是为何?!”

墨衣郎君声线毫无起伏。

“你自己知道。”

汉子索性摊牌:“属下的确说了谎,那女郎以为身边人是小主子您,但您难道忘了主公嘱咐?大丈夫何患无妻,只有铁石心肠才能成事!

“您已经失败了一次,若真狠心,当初就该拿那女郎作饵,莫非您要在做大丈夫和丈夫之间选择后者——”

话未说完,颈间一阵刺痛。

第20章

汉子颈间渗出血珠。

但他仍出言相劝:“小主子,属下贸然一问,您忘了虎视眈眈的兄长们?”

江回眼底映着剑光,干净的星眸一片平静淡漠:“我的人虽不剩多少,但也只留两种人,有用的,忠心的。

“你觉得,你如今属于哪一种?”

汉子顿时意识到不妥。

江回话里的果决冷酷让他骤然清醒,小主子这样的人,或许会动心,但又怎会为情所困?他在意那女郎更多是因为救命之恩,担心女郎因他之故被晏书珩玩弄。

他下定了决心,低头沉声道:“属下僭越,属下是见晏书珩虽骗了那女郎,但对她很上心,想着她眼下过得还好,何必让您去冒险?但她毕竟救了小主子的命,您要实在放心不下,也不必亲身去冒险,属下想办法把人给您劫回来!”

江回垂睫移开长剑,眼底有些讥诮:“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他将剑收入鞘,毫不犹豫地朝前方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最后一次,你去宜城,若办砸了落草为寇,不必回来。”

汉子面露喜色:“遵命!”

他前方的郎君已持剑走出数步,颀长身影消失在幽深丛林间。

像隐入雪夜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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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了半日,临近黄昏时,车外响起一道鹧鸪啼鸣声。

阿姒正好受不了颠簸昏昏睡下,晏书珩掀开车帘走下马车,一名护卫领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前来:“郎君,这人声称有位身穿黑衣的郎君雇他给您递话。”

晏书珩点点头,对那人和声道:“莫怕,我不会殃及无辜。”

那流民道:“有位姓江的郎君让我同您递话,说‘一个消息换一个人’,可否?”

晏书珩问:“他模样如何?”

那人摇头:“看不清。”

晏书珩又问:“他可曾说过,若我不换,他会如何?”

那人道:“他说,那便罢了。”

晏书珩薄唇莞尔轻牵。

“看来他的确如她所说还算重情重义,但也实在不算多。”

山风吹过,他身后长发和发带随风相互纠缠,莫名显得缱绻,也是山风使得他话里的情意变得渺然,让人难辨其中真假:“她是我心尖上的人,以人换人尚可考虑一二,以消息来换,我是舍不得的。”

那人又说:“他说这消息和个姓殷的有关,您会想知道的。”

晏书珩仍不为所动,从旁人那得到的消息,只能证明那是旁人想透露的,因此他回绝了:“可惜了,我这人固执,向来只信自己查到的消息。”

那人最终离开了。

破雾请示:“可要派人跟着?”

晏书珩只淡道不必。

“他既敢托路人传话,想必已想好退路,何必白费功夫,继续行路吧。”

马车总算在黄昏时分抵达码头。

上船后阿姒一直待在舱内,听说同行的还有江回的同僚,概因如此,他似乎很忙,送她进房后便离开了。

下晌,阿姒浓睡初醒,抱着被子正发呆,舱门忽被推开。她以为是竹鸢,慵懒叹道:“乘船真是无趣,我那夫君怎还未回来,怕不是坠入江中给鱼吃了……”

她像只懒猫拥被倒回榻上。

头顶传来熟稔的低笑,微弱但清冽的气息袭来,发顶被人揉了揉。

阿姒眸光闪了闪,得了什么解闷的玩意儿般朝他伸出双手。

“夫君,你总算回来了!”

她眼眸微亮,像正晒着太阳打盹却忽然见到上方停了麻雀的狸奴。

晏书珩亦像伸出逗猫的羽毛般伸出手,好让她能一下抓住。

“无聊了?”他问。

阿姒苦不堪言:“夫君不在,何止是无聊,日子都没了指望。”

晏书珩眼角眉梢都含着笑。

“既如此,夫君便带你出舱吹一吹风,给你的日子添些指望。”

他扶她走到舱外。

江风拂面,船只微晃,阿姒有些怕,便像抱木桩子般搂着晏书珩手臂不放。

晏书珩垂眼看向她。昨日为了试探抱着他时,阿姒尚还生分,自那后,她便尤其自然,似乎从前便是这样亲昵。

李婶曾言他们夫妻平日生分但夜里亲密,可晏书珩半信半疑,她清楚江回身上何处有痣,身形如何,也时常“口出浪言”。

显然已极尽亲密。

为何却连牵手都不自在?

如今想来是昨日查过一番后疑虑暂消,这才放下戒备。

晏书珩眉间凝了一瞬。

罢了,原本也是他假扮她夫君,喜欢的亦是相互试探的乐趣。

她放下防备,才更有意思。

他握住她手,拇指百无聊赖地在她手心打着圈轻轻揉按。

阿姒要抽回手,他指端却像钉子般钉在她手心,似要将她手心贯穿,刺痒似野火燎原,窜至手臂。

晏书珩瞧着她发红的耳垂,忍不住轻捏。长指上的温度好似要透过耳垂钻入骨缝,阿姒缩了缩脖子,便听到他道:“怎么了,夫人说过想与我多亲近,莫非都是假话。”

这副嗓音,疏离时就已让她着迷,温柔缱绻时才真撩人,听得阿姒心痒痒。

但她可不是色令智昏之流。

纵然被这嗓音勾得心痒痒,也不会任自己被他拿捏。

“我自然是喜欢的。”

她转身握住他那只手,借此阻止他的动作,体贴道:“船上不是有你的同僚么,当心他们笑你浮浪!”

晏书珩不再捉弄,悠然道:“同僚们都未成家,见我有妻子在侧只会艳羡,会在意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他耐人寻味地停住了。

阿姒好奇接话:“哪个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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