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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晋舟关上后备箱，费力的往胳膊上挂着大包小袋，汪潮紧跟着下车，一阵小跑抢了下来。

“我送你进去。”

他嘴上如此说，眼神却瞟向保安室，遥想一个月前自己才被保安堵拦在这大门口，这次，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进去。

正和叶晋舟拉扯着，保安室的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人，正是上次的大叔。

大叔显然已经忘了汪潮这个人，他看向叶晋舟，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小叶子回来啦？”

见叶晋舟点头，他又转向汪潮，问：“你是小叶子的朋友？”

汪潮向后退了一步，讪笑着也点点头，“啊对、对，我是小叶的朋友。”

借着叶晋舟的光，他成功进来了。

一路送人进楼里，汪潮看什么都新鲜，楼道内偶尔会碰上几位放松精神的老人，都在不断向他们打着招呼。

“你人缘不错啊。”

汪潮抬肘搡了身边的人一下，叶晋舟没躲开，习以为常回了句：“还好吧。”

说着，他推开一扇门，屋内立着四组钢架结构的上下铺，其中一架挡住了窗户，让整个房间显得有些昏暗。

“你住这里？”

汪潮四处打探了下，虽说面积不大，但好在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井然有序，除了采光差了些，其余都不算太糟糕。

叶晋舟把行李箱拉到窗户旁的床前坐下，嗯了声，低头拉开箱子拉链。

汪潮向其他三张床看去，下铺都有人，上铺也被当做储物架堆满了东西。

“你和谁商量下住上铺吧，你怕冷，窗户边……”

“没事。”

叶晋舟打断了他的好意，“我被子够厚，再说了，有窗帘不会冷。”

说着，他展开褥子对折一半，厚实的铺在了木板上。

将床单整理好后，又转身拿起那张所谓的“够厚”的被子放到床尾。

汪潮看着那个许久没有翻新棉胎的被子，心里不是滋味。

在横竖的宿舍里，他和叶晋舟一起盖过这张被子。

他很清楚，被子并不暖和，应付宿舍的温度还行，应对窗户下的床铺，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他忍住了没开口，比起被子，他更了解叶晋舟，如果在此时聊起同床共枕的过去，恐怕关心可能被误会成恶意。

“要我帮忙吗？”他转移话题，走到床边伸出手，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叶晋舟摇摇头，指向一旁的凳子，“你坐那休息吧，等会儿我送你出去。”

说完，又开始一个人默默忙碌起来。

十几分钟后，叶晋舟归置完所有物品，起身进到卫生间里洗手，出来时，撞上跟他而来的汪潮。

“跟这么紧干吗？”他向后退了一步问道。

汪潮揉揉耳垂，声音期期艾艾，“我可能有些冒昧，但是……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妈妈。”

叶晋舟闻言愣住，一时没缓过神。

汪潮以为自己伤到了叶晋舟的自尊，于是赶忙解释：“你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作为朋友，都到这里了，应该去见下阿姨吧。”

叶晋舟抬眸，从对方的双眼里看到了真诚、惶恐，还有一丝丝的懊悔。

他瞬间明白了，汪潮是真的好意，并不是在戏谑自己。

“没。”

他轻哼一声，表情淡淡没什么变化，然后又拍了拍汪潮的肩膀，语气里透出一股好似春日的暖意，“谢谢你，汪潮。”

两人前后脚进到了叶美红的房间，三张床上躺着的都是无法自理的人。

叶美红的床位靠近最里面，叶晋舟说这样妈妈可以晒到阳光。

房间内的气味并不好闻，挂在床边的尿袋里装着黄浊液体。

虽然每天都在更换，但和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液混杂在一起，还是透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叶晋舟侧目睨向汪潮，并未在他脸上看到嫌弃之意，相反，汪潮走到叶美红床前，拉出凳子淡定坐了下来。

“阿姨你好，我是叶晋舟的朋友。”

他像是在和叶美红热情的打着招呼，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叶晋舟靠近，俯下身子轻声道：“我妈她听不见。”

汪潮扭过头来笑笑，“都和阿姨见三次面了，不自我介绍一下怎么能行。”

他语言轻松，似乎并不在乎叶美红是否能听见，他只想好好向阿姨介绍自己的身份，更想让阿姨知道，叶晋舟的身边现在有他了，也有朋友了。

叶晋舟的手扶在他的肩上没再阻拦，两分钟后，门打开了，两个护工大姐进来准备开始工作。

“我们出去吧。”

叶晋舟轻拍汪潮的肩膀，引人出了房间。汪潮反手关上门，对他说道：“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我送你下去。”

叶晋舟没采纳他的建议，刚准备抬起步子时，胳膊便被人拉住。

汪潮嘶了声，表情有些委屈，“老叶，你好歹听听别人说的话啊。”

他说着，指向自己的脸问：“我是小孩吗？你是觉得我不认路吗？”

叶晋舟摇头，“没，我只是想着今天麻烦你了，应该送一下。”

“得得得。”汪潮摆手。

他抚上对方肩膀，将人调转向宿舍的方向，“老叶，你这人少为别人操心，多考虑考虑自己，就不算是麻烦别人了。”

说罢，又在叶晋舟的背后一推，“快去吧。”

叶晋舟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看他，嘴角浅浅一弯，“好吧，路上开车慢点儿。”

汪潮目送他走到尽头拐弯不见，才露出无奈笑容，两手一插兜，转身往一楼去。

前台工作人员正在摸鱼，忽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们这儿有位阿姨叫叶美红，对吧？”

前台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汪潮拿着一张银行卡，在台面上咔哒咔哒的点着。

“啊？有的，您是说叶哥他妈妈叶美红对吧？”

“对。”汪潮猛地点了下头，递上银行卡问：“我能给她预存护理费吗？”

前台愣住，“您是叶美红女士的什么人？”

汪潮也跟着心里一怔，他挠挠额头，温吞道：“我、我和她儿子叶晋舟是朋友，叶晋舟他当初给我借了些钱，我想还他。但他那人好面子，死活不肯收，我想着直接存给他妈妈用，就算是还给他了。”

前台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她撕下三联票塞进打印机里继续解释：“您如果是自愿的，我们这边收款后就不退了，您考虑清楚。”

汪潮急了，“我考虑好了，你只管收钱就是。”

他掏出手机又扫了一旁的二维码，道：“卡里有一万九千六，我再给你转三千四，凑个整。”

看着票据打出，汪潮终于松了口气。

他叮嘱前台，这事不用刻意和叶晋舟提起，然后吻上票据，欢快的溜出了养老院大厅。

第三十五章 父亲

汪潮在宿舍楼下刚停好车，口袋里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屏幕上写着[老爸]二字。

他赶紧接通，先喊了一声爸，才听到对面传来汪汐得意的笑声。

“哈哈哈，爸爸，哥哥果然叫错了。”

女孩的笑声不断传来，汪潮也被她逗乐了，他无奈撇撇嘴，“小汐，你怎么用爸的手机整哥哥啊。”

汪汐捧着手机嘟囔道：“哥你回来了也不说，还是爸爸猜到你该到了，才让我打电话问问的。”

“抱歉啊小汐，你和爸说我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汪潮又发动车子往西城区开去。

临近晚饭时间，路上的车堵成了长龙，身后不断传来不耐烦的喇叭声，偶尔还会遇见几个加塞的混蛋。

汪潮撑起脑袋慢慢等着，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和叶晋舟相处的这短短两个月里，他的耐心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熬了四十多分钟，他终于看见了妹妹站在院门口冲自己招手。

“嘀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