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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才约?

姚乐意扫过蔫蔫蜷在沙发里的人,脊背弯弯,往日晃悠的腿压在沙发缝里……

瞧他垂着睫毛捏着残花道歉的模样,

低落,沉闷。像团揉烂丢进泥里的废纸团,褶皱里浸着灰扑扑的颓丧。

连那句“必须赔叁倍”都烫得舌尖发紧。

忽然想起下午路过他房间,透过虚掩的门缝,瞥见他蜷在满地零件中。

衬衫袖子高高挽起,指尖沾着斑驳焊锡。

灿烂,耀眼。像只把自己埋进宝藏堆里的小兽,睫毛上落着焊锡丝折射的细碎光斑。

她用脚尖踢了踢脚边的模型车,金属车身在地板上滚出轻响。

“你那无人机到底修好没?”

方柏溪仰头枕着沙发扶手,领带松松垮在脖子上,露出少年人锋利的锁骨线条。

“嗯?哦。缺根电容线。”

第一次见方柏溪这样。

明明下午还靠在门框上笑她“多肉养得像菜叶子”,这会儿却把自己缩成窄窄的一道影子。

胸腔里像塞了团泡发的棉花,闷闷的,又软得发酸。

她咬着下唇想,原来这人不是永远挂着懒洋洋的笑,不是总能用叁言两语把她堵得哑口无言。原来他也会把自己蜷在角落,对着月亮抽完一整支烟,烟灰簌簌落在白衬衫上,像落了片不会化的雪。

他侧头看她,“乐意,我们聊聊?”

姚乐意愣住片刻,“都几点了,还聊?”

她欲往远处走,手腕却被他攥得生疼。

她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孩,平日里那双盛着熠熠星光的眼眸,此刻却蒙着层黯淡的雾,像被雨水打湿的星子,坠在晦涩的云层里。

大概是心软的神占了上风……

罢了,谁能跟一只耷拉着耳朵的湿漉漉小狗较真呢。

面上闪过一丝恍惚之态。

“嗯。你想聊什么?”

他轻拍沙发边示意她坐下。

静谧中,她嗅到他身上雪松香水混着烟味,落地钟滴答声里,他忽然伸手拂去她肩上的烟灰。

“小时候我特调皮,我妈说过全家都得追着哄我睡觉。”他瞥向她,目光在她发顶晃了晃,“你小时候……应该一直是乖乖女吧?”

沉默漫过沙发缝隙。

姚乐意捏着抱枕边角直起身子:“没事我走了。”

“等等!”

等了半晌没下文,姚乐意失去耐心,“有事直接说。”

“我好像……多余了。”

方柏溪听见这话从喉咙里滑出来,惊觉自己竟把藏在心里的话……

像拆开一罐搁置太久的汽水,

“啵”地一声,

气泡就漫上了舌尖。

“……”

姚乐意猛地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她抽手未果,指尖干脆戳向他胸口。“方柏溪,无人机拆得、吉他弹得、胶卷堆成山,少在这儿演苦情戏码。”

“哈哈,悲情戏确实不适合我。”方柏溪耸肩,指尖绕上她发尾卷着玩,“精力旺盛、上房揭瓦、鬼精鬼精的——这才是我。”

见方柏溪坐直时肩线微沉,指尖卷着她发尾却刻意轻快。咧嘴笑时眼角弧度缺了半角,喉结在“适合”二字间滚过,像咽下块化到一半的冰碴。

姚乐意退后半步戳他肩骨,吐槽他:“方柏溪,你也就学习不上心,旁的鬼精鬼精。”

想起方耀文昨天问“柏溪最近学习有没有进展”时,镜片后那抹担忧的眼神,她喉间忽然发紧:“怎么就不肯把心思花在正经事上?”

“正经事?”

他忽然逼近,指尖将她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发烫的耳垂。“逗你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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