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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这个。”

天上又炸起一个烟花,她看见陆远的眼睛里倒映着花火,像星光一闪而过。

“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烟花一朵比一朵耀眼,而他只是毫无波澜地坐着,像湖面波心的一块沉黑的礁石。

她突然觉得他们之前并不像看起来的关系那样近。她从没了解过眼前这个人,他的过去,他的喜好,他的习惯。或许,连窈娘都比她更了解他。

就像现在,他不推开她,却也没有厌恶或是被冒犯的神情,只是用那种她一直没能理解的悲伤眼神看着她。

青鸢低下头,挪得离他远了一点。

“没、没什么意思。陆大人四处拈花惹草都与我无关,只是不要招惹我。我不懂那些逢场作戏的事情。方才那个,是我喝了酒,一时糊涂。你就忘了吧。”

他撑着手向后一靠,看了她一会,继而低头笑了一声:

“原来你这些天生气,是因为这个。”

“什么?” 她瞪他。

他只是笑,边笑边摇头。她觉得他莫名其妙,可是篝火旁的陆远笑容好看得惑人,额角发丝上还有水滴流下,晶莹耀眼。

他忽然坐得离她更近了一些,她下意识向后靠,被他伸手揽住肩膀又带回来,下颌直接磕在他胸口,情急之中又咬到了舌头,她哎呀一声躲开,陆远已经捏住了她下巴抬起来:

“撞到了?” 他靠近时压迫感太强,带着湖水潮湿的气味…和身上蒸腾的热气。

“没、没有。” 她疼得吸气,口齿不清。

“撞到哪里了?” 他抬起她下颌查看。

“舌、舌头。” 她说完又觉得尴尬,伸手要拨开他的手。

“哦,舌头。” 陆远的声音突然沙哑起来。

他今天简直莫名其妙。青鸢脸上发烧,挣扎着要走,却在下一个瞬刹僵在了原地。

陆远托着她的下颌,再一次吻上了她。这次不同于刚刚的蜻蜓点水,他在品尝她。他轻轻吮吸着她唇瓣,动作轻柔。接着,他舌尖划过她齿畔,惊得她向后瑟缩了一下。

他放开托着她下颌的手,转而轻握住她后脖颈,将她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把她挡在他胸前的手拿下来,五指交握。

“张嘴。” 他轻声提醒她。青鸢脑袋发热,竟真微微张开口。他笑出声,声音低沉。“这也要我教?”

她赌气似地咬了他一口,他嘶了一声,报复性地吻得更深,舌尖一点点探进去,在她唇齿间游走。她也不甘示弱,找到他舌头碰了碰,陆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唇舌间勾着她一步步卷着深入。

这个吻长得让两人都忘记了时间,回过神来时,湖岸边的烟火都凉了。

陆远终于放开她,她只顾抵着他额头喘气,手还抓着他衣领,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陆大人。这算什么?”

她额角发丝也在滴水。篝火噼啪一声,照亮她玲珑侧脸。

她今天本来就穿得清凉,浸了湖水,衣服全贴在身上,肩胛骨薄得可怜。一张脸只有他手掌大,眼睛却灵动无比,此刻那双鹿一样的眼里全是他。

再多看一眼,就会动摇。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嗓音依然沙哑。

“多年前,我曾有过一个心上人。你和她很像。故而,我时常恍惚。方才……是我逾矩了。”

她放开了他的衣领。最后一朵烟火消失在暗夜里。

“好。多谢陆大人以实相告,从今往后,我绝不再误会了。”她嘴角费力挤出一个笑,站起身踉跄着向游船停靠处走去。

他起身要拉住她,伸出的手又收回,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进明亮喧哗的地方,在人群中消失。

深夜,夏青鸢回了陆府,沐浴完裹在被子里打喷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失恋了。她自嘲地笑笑。比失恋还惨的,是刚开始动心,就被告知自己只是个替代品。

门外传来几下清脆敲门声,是家仆送来汤药。她气若游丝地吩咐把汤药放下,接着又是一串咳嗽。

门外的家仆默不作声,也不知是走了还是候着。她实在撑不住,倒头就睡了。

睡梦中,她恍惚间摸到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那人坐在光亮处,四周都被光照着。她心里的委屈一层层漫上来,忍不住抱紧那温暖的一团光,哭得抽噎不止。

“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他们都欺负我,他、他也欺负我。”她把眼泪鼻涕都蹭到对方袖子上:“我本来还、还以为他是个良人。以后再不会了,死也不会了!”

对方原本轻拍着她肩膀的动作停了一停。她哭到脱力,之后又沉沉睡去。迷糊中有人把她扶起来喂了汤药,只觉得舒畅了许多。

第二日,夏青鸢也生机勃勃地醒来,像焕然新生。推门出去,刚好与要去上朝的陆远打了个照面。

“早啊,陆大人。”她自认为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笑容。

陆远的身形僵了一下,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大踏步出门去,只是走到门口时顺拐了几步。

她盘算着今天先要察验昨夜拿到的证物,再循着那案件的线索找下去。这命案发生在夏府里,说不定真与当年的事有什么关联。

她即使昨夜风寒,记性还在。那证物手帕的样式并不华丽,只是普通的丝绢做成,但一角却用绵密针脚绣了一朵花——一朵牡丹花。边上还有一行小诗: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说的是沙场刀剑无眼,兵士惨死,却在死后得不到应得的追抚与功勋。这句边塞怨诗被绣在手帕上,确实有些蹊跷。她又想起昨夜那白衣男子,与他说过的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考验?为何他要将这证物交给她?既然是证物……那这手帕是否与井里的死者有关联?等等,牡丹花?

她急匆匆跑出陆府,找来一匹马,向羽翎卫官署驰去。

(二十四)

她今天与上回来时穿得一样,瞧着像个跑腿的杂役。官府值守的卫兵一把将她拦下:

“腰牌呢?”

她没有腰牌,只好请他们去通传陆远,说有重要案件线索禀报。然而卫兵们只是不屑一笑,谁都没挪窝:

“想见陆大人办事的人多了,人人都要我们禀报,哪里顾得上?”

她正焦急着,忽地侧门开启,一个穿着羽翎卫制服、十八九岁年纪的年轻人跨步出门,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眼角余光瞟到她,眼睛一亮,接着小跑过来,笑得颊边两个酒窝分外明显:

“师娘!”

青鸢左顾右盼,四顾无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叫我?”

对方依旧笑得喜气洋洋:“对啊,师娘,师父现在案卷室,你要找他?随我来!”

“师父?”她继续疑惑。眼前的人笑容讨喜,倒不像在耍戏她。

“对啊,陆大人是我师父,陆大人的夫人自然是我师娘。哦,怪我忘了礼数,今日初见,徒弟周礼,拜见师娘!”

他弯腰鞠躬,流畅地在大门前给她行了一礼。朝她眨了眨眼睛,眉眼周正俊朗,神情天真烂漫,让人觉得春风拂面。

青鸢暗自点头。看来羽翎卫里除了有些像陆远和窈娘那样身世复杂手段狠辣的杀胚,也会养些长到十八岁都没出过京城的天真少爷。就像眼前这位,八成是被世家塞进来的纨绔子弟,长着一张没被欺负过的脸。

她伸出手与他相握,周礼笑得愈发春光灿烂。

“幸会。”

一个时辰后,柳絮纷飞中,陆远骑马回到了羽翎卫官署。官署里的人今日大多出去办案,院里只有一地飞絮。陆远跨进院门,飞絮随之扬起,像漫天大雪。

青鸢正在院中间的石桌上翻阅案卷,周礼刚从案卷室走出来,抱着一摞成山案卷,“咣当”一声放在石桌上。她头也不抬,眼里飞速掠过手上的一册,又伸手去拿下一册,右手运笔如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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