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玱玹记得，就算是宴会上，她也是一身白衣，静静地待着，浅浅地微笑，如一个高贵且漂亮的傀儡。

侍女上前想要提醒她，玱玹制止住了。

一曲毕，馨悦缓缓地站起来，来到他身边对他行礼。

“陛下。”

他们夫妻一场，曾经因为小夭撕破脸，他没事不会轻易踏足此地，上一次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一百年前了，久到馨悦忘记了是什么缘由。

玱玹不想兜圈：“为何要帮我？”

馨悦缓缓地说：“她终究是救了赤水的百姓，我并非是想帮你。”

玱玹环顾殿内，四周都挂着赤水丰隆的画像，那是馨悦所画。馨悦转过身，与他并肩，同看丰隆的画像。

时间过得太快了，不过弹指之间，便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馨悦念及以往，红了眼睛。

“有时候我甚至快要忘记哥哥长什么样了。”她淡淡地说：“这些年赤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清楚，你念及与哥哥以往的情分护着，我很感激。护了那么久，再护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臣妾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忆起丰隆，玱玹再硬的心，难免也会难过。他转过头看馨悦，想起丰隆临死前的交代。

暗叹，他对她说：“平日里没事儿，多出去走走吧。你是皇后，有些事情需要你亲自处理，什么都交给瞫妃，终归名不正言不顺。”

闻言，馨悦淡淡一笑，不知道在想什么。玱玹说：“我走了。”

她半蹲着给他行礼，玱玹想扶她，可手却没有伸过去，他转身离开，快要消失之际，馨悦突然喊住了他。

“玱玹！”这声呼唤出去，馨悦泪流满面。玱玹停住了步伐，回头看她。

馨悦就怎么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馨悦说：“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曾经的她，其实算是一个视情爱于无物之人，在西炎当质子的经历让她没有安全感，大家都说，若非辰荣灭国了，那她就是辰荣最名正言顺的王姬。于是她满心都是辰荣昔日的尊荣，她走的每一步都算计好得失。

她想要站在万人之巅，为此她可以不理一切代价。

他爱不爱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这后位是她的，那她什么都可以忍。

谁威胁到她的地位，谁都得死……

哥哥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动摇她的位置，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

若是能换哥哥一命，她愿意当一个寻常的女子，不再追求曾经苦苦追求的权力。

若能换到玱玹的爱，她愿意什么都不要。

可她很清醒，他爱的从来都不会是她，他不爱这后宫里的所有人。

可能是她太贪心了，她想。得到了一个女子能够得到的最尊贵的地位后，不可能的那份爱成了她若有若无的执念。

他不爱她，她也不想见他。每次与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感觉自己是一个戏子，而非皇后。

更非他的妻子。

她不想再假装了，就让她永远留在自己宫里吧。

玱玹就这么看着她，很久以后，他对她笑了，恰如昔日在轵邑城与她初见的那位声称自己来自青龙部的翩翩少年。

“好！”

--------------------

其实我一直觉得馨悦也是可怜的，所以给她写了这么一段。这两章没有什么阿念与相柳共同的戏份，算是一个过渡吧。

第13章 数月不见，这就忘了？

==============================

五神山上，万年神树下，阿念撑着头打着瞌睡。

回五神山已有数月，玱玹说好的过两个月便来陪她，也因为政事缠身而未能来。

海棠眼见她比从前更加枯萎，心里十分担忧。

“殿下，不如奴婢带您出去游湖吧？”

“不去。”

“殿下，要么我们晚上去桥边赏灯？”

“无聊，不去。”

“去放风筝？”

“不去。”

海棠：……

“那……殿下饿了吧？吃点东西？”海棠又问道。

阿念是觉得自己有些饿了，轻轻颔首,海棠立刻命人奉上数份美味珍馐。

“奴婢来侍膳。”海棠递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道：“这是用新鲜的饕餮肉熬成的汤，味极鲜。饕餮每一甲子才会出现，极为罕见，乃中原世家之贡物，陛下一早命人送来，殿下定要好好尝尝。”

阿念兴致乏乏，她拿起勺子勺了又倒回去，倒了又勺回来，几番轮回，最终还是放下了勺子，扭头对海棠说：“我想吃烤肉。”

“奴婢这就去安排。”

“我想出去吃。”阿念说：“市井里的才有味道呢！”

“这……”海棠思忖片刻，道：“好，奴婢这就带殿下出去。”

阿念笑逐颜开，提裙站了起来：“走！”

各样肉类肥瘦相间，躺在炙热的板上滋滋冒烟，撒上调料环绕鼻尖，阿念吃得欢快无间。

“夫人，请问您……”

阿念吃得欢快之际，突然身后有人搭话，她嚼着肉回头，见一身穿中原服饰之女子半弯着腰看着她。

看到她脸的时候，那女子立刻跪了下来，俯首贴地，呼喊道：“多谢皓翎皇后救命之恩！多谢皇后救命之恩！”

阿念含着肉看海棠，不懂。海棠立刻护在她跟前，厉声对那俯首之女子：“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抬起头，对阿念说：“民女来自赤水，数月前大坝决堤，多亏了皇后娘娘用灵力将洪水冻结，我的家人才得以活命，民女替赤水百姓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听着那女子嘴上不断说着感谢，阿念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什么，只见她脸与耳朵逐渐红了起来。

“不，不用客气。”阿念支支吾吾地，对那女子说：“平……平身吧。”

那女子站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地对她说着感谢之言以及祝愿之语，海棠应付了她好一会儿后，她才肯离开。别时，还送了阿念一个绣有祝愿图腾的布囊。

阿念重新坐了下来，看着那布囊入了神。

“她方才一直谢我，还夸我呢……”阿念缓缓地说。

海棠笑了笑，道：“殿下和善，爱民如子，有良心的，都会记得您的好。”

方才那女子之阵仗早就引起店内其他客人的注意，他们多为皓翎人，也有一些是外地来的客人，他们数月前便已听说失踪的皓翎皇后突然出现在赤水，还救了赤水的百姓们。

听到这个传言的起初，他们大部分人都一笑置之，感觉没什么可信度。

皓翎皇后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早已深入人心，她会做出这样的好事？

可他们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烤肉店老板率了几位小二来到阿念桌前，每个小二手上都拿着精美的肉类拼盘。

老板率小二们跪了下来，“皇后娘娘！”

未等阿念有所回应，老板道：“皇后娘娘光临本店，使我们这儿蓬荜生辉，这是鄙店为皇后娘娘准备的，望笑纳。”

小二们将手上的肉盘放到桌上后立于一旁，其中一小二对阿念说：“小人有一妹妹，她的婆家便是赤水的，听闻那日情况十分凶险，多亏了皇后娘娘。小人替妹妹，谢过殿下！”

老板笑而恭敬道：“皇后娘娘爱民如子，乃万民之福。”

“是啊，万民之福！”

“万民之福！”

老板的话引起店内众多人的回应，阿念此时觉得很不自在。

“海棠!”她低声叫唤。海棠立刻对众人道：“我替皇后谢过各位，今日皇后娘娘路过此处，看着客人络绎不绝才前来试试，皇后性喜静，望掌柜莫要张扬。”

那老板闻言，连忙替阿念挪进了厢房，终于安静了。

可此时阿念心绪不宁，怎么也吃不下。

“我们还是走吧。”阿念对海棠说。

“是。”海棠连忙放下一锭银子，携了她就要离开。可这刚踏出门口，便撞入一高大男子的怀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