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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车轩也去查案了,还是我去通知厨房准备明晚的宴饮罢。”含山道,“您说是请那厨子做好,还是请楚行舟做?”

“请客当然是那厨子,他可是桃源楼的大厨。”白璧成歪在枕上,理了理中衣的腰带,“楚行舟做的菜,嘉南郡主未必喜欢,他打下手帮帮忙就好。”

含山原本对宴请嘉南没什么想法,但听见白璧成拉踩楚行舟,她忽然有点不高兴。

“那是,郡主这么高贵,我师兄可伺候不起。”

她说罢要去,白璧成却唤道:“你等一等。”

含山以为他要哄骗两句,说些楚行舟做菜也很好吃之类的话,便洋洋自得地转回身来,却见白璧成起身走到书桌边,抽了张拜贴出来搁在香炉上熏一熏,随即钤上清平侯府方的小印,递给含山。

“车轩去查吉祥赌坊了,你这就跑一趟裕王府求见郡主,把我的拜帖送上,请郡主明晚来赏光便是。”

“这就……,侯爷,外头下雨哎。”

“下雨打伞啊,”白璧成奇道,“让来登招呼车夫套车,你带着来桃去就是了。”

含山噎了噎,低低道:“等雨停再去请也行啊,而且,非要我去吗?让来登或来欢跑一趟不就行了?”

“你去,显得我重视。”白璧成郑重道,“你不是牵挂着侯府要有尊贵主母吗?怎么这点小事都不肯做?”

“肯做~,我这就去~。”

含山转过身撇了撇嘴,正要往外走,白璧成又叫住了她。

“总之是请客,那就做到最好,你顺路去一趟琴室,请虞温来奏两曲助兴。”

“侯爷!”含山睁圆眼睛,“我一个师兄伺候她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个?”

“你有四个师兄呢,这才出了两个,别那么小气嘛!”白璧成风轻云淡,“再说你也要找虞温的,你们那四只思木盒子逗起来没有啊?”

他也一脸认真地关心,含山也被堵得没话讲,只能点头说:“好!好!好在邱意浓在坐监,否则也要来献艺才是!”

“不急,”白璧成微笑,“嘉南与我长来长往,等邱神医坐监期满,也可以到黔州来,给嘉南配两服调养气血的方子。”

含山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陆长留来之前,白璧成还在厌烦她瞎撮合嘉南,就这一会儿工夫,白璧成恨不能今日便迎娶嘉南!

迎娶嘉南。

这四个字忽然怼上来,像有一只手猛地捏住含山咽喉,叫她实在喘不过气来。她转身出了正屋,廊下的白翅子大鹦鹉又叫起来:“要钱的来了!要钱的来了!”

是,我就是个要钱的,终究是要离开的。

含山忽然心塞,她抄起风十里隔在廊下的油纸伞,撑开时自嘲着想,人终究要给自己打伞,哪能指望别人给你送呢?

雨比刚刚小了很多,含山撑着伞走在侯府湿漉漉的庭院里,雨后微腥的空气伴着初秋的凉风环绕着她,带着一缕略显轻狂的惆怅。

等到了凭他阁,含山先交代了那厨子明天请客,这才把楚行舟拉到一边,道:“你跟我去找虞温,他也在黔州。”

“虞温在黔州是最好不过了,”楚行州大喜,“若是找齐了四个人,我们就能打开师父留下的盒子。”

一说到这事,含山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

“你们若想知道冷师伯的下落,只需约齐四人打开盒子,这么多年为何不打开呢?”

“没有姑娘手上那串九莲珠,思木盒子凑齐了也打不开。”楚行舟笑道,“九莲珠是关键的钥匙。”

“钥匙?”

含山抬起手来,望着凝脂如玉的腕上挂着的羊脂美玉,忽然明白娘亲留下的,也许不只是一只手串。

第57章 吉祥赌坊

马车到了裕王府前,含山拿了白璧成的拜帖要下车,楚行舟却拦住了道:“姑娘宽坐,这帖子小的去送吧。”

含山略打量他,道:“还是我去吧!你这样五大三粗的上门去,别坏了嘉南郡主的名声。”

楚行舟听了这话,却笑一笑道:“姑娘真是好性儿,别人要把侯爷抢去了,您还替人做打算呢。”

含山正要下车,这又转回身来:“这话有趣,难道侯爷能是我的?”

“这有何不可?”楚行舟失笑,“白侯智勇双全,乃当世俊杰,姑娘想要白侯常伴左右,是理所应当的。”

含山与白璧成相遇至今,从不敢想让白璧成常伴左右,她永远抱着“赚些银子有吃有住”的念头,只敢把白璧成当作一个临时的钱袋子。听楚行舟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由吃惊道:“我?”

“是啊,”楚行舟压低声音道,“嘉南郡主固然尊贵,但在姑娘面前,这尊贵也不算什么,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含山眨了眨眼睛:“可是……,可是我已经跑了出来……”

“外头还有咱们秦家军呢!还有您手上这串九莲珠!”楚行舟再度低低提醒,“若说缺着什么,咱们还缺一员猛将!”

“猛将?”

含山惊疑未定地看向楚行舟,楚行舟却双目放光,认真地点了点头:“姑娘,霜玉将军之骁勇善战,乃是当世无双啊!”

含山脑袋里嗡的一声,略略理解娘亲为何不将她送回黔州。

楚行舟见她脸色急变,也知自己操之过急,不由笑一笑道:“姑娘莫怕,秦家军何去何从,都由姑娘说了算!小的只想提醒姑娘,这天下的男子,只要姑娘想要,那都是先紧着您的,切莫拱手让人啊!”

只要我想要,那都是紧着我的?

这念头在含山脑海里飘来飘去,让她觉得十分不真实,从小到大,她只敢求个温饱,什么也不敢要,就连夏日的冰冬日的炭都不可求,更不要说要个人了。

车下,搁罢脚凳的来欢等了半日不见含山出来,不由扬声道:“姑娘,您可下来罢?”

含山恍然一惊,撩起帘子递了拜帖道:“刚下了雨地上精湿,我不下去了,你把侯爷的拜帖送上,就说侯爷得了桃源楼的大厨,明日酉时,恭候郡主来侯府尝尝新茶点。”

本来送帖子就是来欢的事,达官显贵的管家长随彼此熟识,传话传帖子十分便宜,来欢并不知白璧成为何叫含山跑这一趟,此时爽快接了帖子便往王府大门跑去。

“姑娘这是想通了?”楚行舟笑道,“这天下只有姑娘不想要的,没有姑娘不敢要的。”

“这话之前没人同我讲过,”含山认真道,“我一直觉得,这天下只有我不敢要的,没有我能要着的。”

楚行舟点头叹道:“小的嘴笨,多话并不知该怎样讲,只希望早日聚集思木盒子,能请出师父来,他自然有话转告姑娘。”

他俩说着话,来欢已送罢帖子回来了,他麻利着搁好脚凳,跃上车辕道:“姑娘,郡主回话会叫人送到侯府,咱们这就可以走了。”

“好,去空离琴室。”含山道,“去请虞温琴师。”

******

含山去了之后,白璧成起身套了件雾青袍子,走到窗下瞧瞧盆景。

铁骨铮铮的松柏,被困在方寸之地,被凹出令人欣赏的姿势来,看着精致漂亮,只怕早已死了心死了根,譬如是株死树了。

白璧成居高临下,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住进侯府之后,着实没办法打发漫长岁月,便找来这些盆景。有几年他用盆景了悟人生,比如放弃了自在生长的广阔天地,也能呈现另一种精彩。

这道理曾是他的支撑与安慰,然而不知为什么,从妙景山庄回来之后,他越看这些盆景越别扭,他也终于发现,之前自我麻醉的道理都是歪理。

谁会放弃自在生长而甘愿屈从之姿呢?

改变在麻木的壳上啄开一条裂缝,裂缝便不可阻挡地扩张开来,这改变是从妙景山庄再见傅柳开始的吗?不,还要早,是从邱意浓道破他中毒的真相开始的?不,也许还要早,是从含山闯进他的马车开始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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