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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沉得住气,白璧成想,可造之才。

可他要人才何用?他如今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上马定乾坤,无非消磨岁月等死罢,即便如此也不能求个善终,他低头看了看手背,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疹子静静蛰伏着。

----“侯爷若想东山再起,紫某愿倾财力相助。”

紫仲俊的话莫名冒出来,像一只手,向白璧成招了一招。东山再起?白璧成嘴角掠起悲凉冷漠的笑意,紫仲俊或许不知道,除了造反,白璧成根本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侯爷!”含山忽然推他,“陆大人叫咱们去呢。”

陆长留跟着二麻子走出茶楼,他边走边回身招手,示意白璧成和含山跟上。

“快走。”含山拽着白璧成。

白璧成忽然有些不耐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管这些琐碎,他明明应该在松潘关外,鹰嘴崖下,勒马摆枪,以镇山海。

“快走,侯爷,”含山又拽他,“这可是人命案子,耽误不得。”

人命关天。

这四个字再次说服了白璧成,叫他暗自长叹,起身跟着含山走到茶馆外。陆长留已经给定了银子,见他们来了便向二麻子说:“就这是两位,一个是芸凉的妹妹,一个是邱神医的侄子。”

二麻子潦草地看看白璧成和含山:“一盏茶的时间便要出来,到了时间不走,可别怪我吆喝起来,将你们也送去尝尝滋味!”

“不会,绝对不会,”含山乖巧保证,“到时间就出来。”

二麻子咕噜一句,是说若不是为了邱神医,他可不能干这个事,说罢了才带着人往县衙后门走,待到了牢房门前,他站定了回身,向陆长留道:“你在这候着。”

陆长留答应,二麻子带了白璧成和含山进去。白璧成任玉州都护时,常到牢里提审细作,于此地不算陌生。含山却是头回进来,看哪里都新鲜,她左顾右盼的,只觉得处处阴森时时可怖,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住在这里,晚上能睡着吗?”她抖着声音问。

“这就害怕啦?”二麻子哧地一笑,“这里关的是未定罪的犯人,那还好些,定罪的都在里面,那更可怕呢。”

含山往白璧成身边靠一靠。

走过几排牢房,牢子抽钥匙打开大门,指了指道:“芸凉的妹妹进去吧,一盏茶时间,不要超了。”

含山低头走进木笼似的牢房,却见芸凉偎墙坐着,一道光从高处的气窗投下来,落在她脸上。

“是你?做粉波缎的客人?”她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含山伸指一比,示意她小点声,却道:“芸凉姐姐,我叫含山,是跟着陆大人断案子的。今天来见你要问几件事,你若想洗清嫌疑,务必要同我讲实话。”

“陆大人?”芸凉皱眉,“南谯县有姓陆的大人吗?”

“是黔州府的陆大人,他来南谯公干,正好遇见绸庄的案子,因此要管一管的。”

芸凉略一思索:“若不是南谯的官,我倒愿意说实话。”

“姐姐这话何意?”

“紫仲俊在南谯势力极大,衙门里哪个官儿不收他的好处?哪个官儿又不与他结交?我可不信南谯的官!”

“可是紫老板十分护着你,”含山直接挑明,“紫老板说他做学徒时就与你有情,这事可是真的?”

芸凉冷笑一下,但也点了点头。

“他说他娶了韩溱溱,因此你生他的气,而他现在可以补偿你,想要纳你为妾,韩溱溱却不答应,因此你恨着韩溱溱,可有此事?”

“我做什么要恨韩溱溱?”芸凉不悦,“是他抛弃了我,又不是韩溱溱抛弃了我!至于要纳妾的话,他肯,我却不肯的!”

她这几句话,每句都讲在含山的心上,让含山欢喜非常。

“姐姐说得对!薄情负心的男人不能原谅!”含山道,“我就说案子与你无关,紫仲俊负心在前,你为何还要嫁给他?”

自从紫仲俊入赘韩家,芸凉总被当作弃妇看待,吃了多少白眼鄙视,受了韩家姐妹多少责打奚落,那是数也数不过来。之后紫仲俊做大了生意,有了话语权,想要弥补当年给芸凉一个名份,可芸凉却不愿意!然而话到了别人嘴里,又变成她愿意的,只是韩溱溱不许罢了!

这事困扰芸凉多年,她哪怕浑身长了嘴,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此时听见含山能懂,她心头腾起一股感激来,由衷道:“妹妹,这些年只有你肯听我的话,多谢你。”

“他们眼里只有钱财,却不将女子当人,总觉得只要紫仲俊愿意,你肯定是答应的,这太欺负人了!”含山打抱不平,“韩溱溱昨晚找你究竟何事?你说出来,让陆大人替你洗雪冤屈!”

“这个……,”芸凉犹豫道,“人死如灯灭,之前的事不提了罢!”

“她死了,她的灯灭了,可你还活着啊!”含山急道,“你不把关键的事说清楚,我们想帮你也帮不着!”

芸凉低下头去摆弄衣裙,只是不说话。含山无奈,只得问:“韩溱溱没了性命,彩云绸庄不会罢休的!你的嫌疑洗不脱,就要在这里永久地待下去。”

芸凉秀眉微蹙,仍旧不吭声。

含山换了个角度努力:“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无辜之人想想!韩溱溱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六岁大的儿子,那孩子多么可怜!你把实情说出来,或许能帮我们找到真凶,至少叫孩子知道,害他娘的坏人被捉住了!”

一说到紫耀庭,芸凉仿佛被触动了,她犹豫的神色里掠过一丝期盼:“那孩子还好吧?”

含山想说还好,可这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我觉得他不好,他一个人睡在又黑又潮的小屋子里,想吃玉兰糖糕也不敢,怕被责罚。”她说着叹气,“以后没了娘,只怕更没人管他了,想吃糖糕更难了。”

她越说越伤感,真实地发起愁来:“韩溱溱死后,紫仲俊八成要娶韩沅沅过门,那个二小姐又凶又不讲理!有这样的后娘,只怕小公子要吃苦头了。”

芸凉沉默不语,仍旧不接话。含山等了又等,无奈道:“牢子只给了一盏茶时间,我就要走啦!你若想通了,让脸上有痦子的牢头转告我,我会交了钱再来看你!”

她说罢了,又安慰芸凉两句,这才转身要走。然而芸凉忽然拉住了她,眼睛里闪动光芒:“陆大人真的能救我?”

“只要不是你做的,他就能救你!”

“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芸凉头回表现出急切来,“那晚上韩溱溱要我去,是叫我发个毒誓,说绝不会给紫仲俊做妾。我原本不想叫她如意,又怕她时时纠缠,于是便发了毒誓。”

“只是这件事吗?”

“并没有完,”芸凉叹道,“等毒誓发罢,韩溱溱仍旧不依不饶,她拿出一碗药来,说是一千两银子购来的灵药,喝下了就不会有孩子,她让我喝下去。”

“不会生孩子的灵药?”含山听了一呆,“她如何这样恶毒?就算不嫁给紫仲俊,你总要有别的归宿,她为何要让你不能生育?”

“她姐妹俩都是这样,谁也不比谁好些,”芸凉淡然道,“她还是信不过我,用这法子上一道保险,就算有一日我进了紫家的门,也不能给紫仲俊生孩子。”

“那你喝了吗?”含山忙问。

“我喝了。”芸凉坦然道,“我何止不想嫁给紫仲俊,我谁都不想嫁!再说我的卖身契在韩家,若非有手艺压身,再有韩老爷念着旧情,她姐妹俩早将我配给贩夫走卒去了,与其那样,还不如因为不能有孩子,落个终身干净!”

见她如此冷淡镇静,含山思潮澎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半天才挣了一句:“这又是何苦?”

“妹妹,今天给你做衣裳的男子,可是你日后的指靠?”芸凉并不回答,却转而问含山。

“那倒不是,”含山道,“我是个游医,只是替他看病罢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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