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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璧成接过话来,示意含山不必争了。邱意浓这才提笔写了个条子,递与白璧成道:“两日之后,公子还是这个时辰来,百两诊金不必再付,拿条子进半仁心房就是。”

白璧成接过条子,上面写了“贵客”两字,底下签了邱意浓的名字。他道谢收起,却又问道:“邱神医,我还有一事相问。”

“公子请讲。”

“邱神医认得家住松林坡的许仁吗?”

“我认得他,也知道他出事了。”邱意浓倒也爽快,“公子为何提到他?”

“许仁是我的朋友,我昨日才知道他去世了,听说是溺亡在小河里。”白璧成叹道,“听许仁的父亲讲,您曾到许宅出诊,给许仁的妻子诊脉,可有此事。”

“有啊,确有此事。”

“适才医馆的伙计说,您从不出诊,给多少银子也不行,可为何到许宅出诊呢?”

“原来是问这个,”邱意浓哈哈一笑,“我的确不出诊,到许家看诊嘛,是因为许仁卖给我山泉水。”

“山泉水?”含山一惊,“他家后山的泉水可以卖钱?”

“许宅后山的泉水有奇效,沾湿帕子敷脸敷身,对一种叫灰壳症的皮肤病很有效。许仁原有这个毛病,起初来找我且治不好,偶尔用泉水擦拭患处,竟逐渐根治了,他便跑来告诉我此事。”

“所以你愿意出钱,来购买山泉水?”

“正是。在下有许多灰壳病的病患,擦了山泉水都治愈了。在下因此与许仁私下约定,他全家找我看诊都可免费,条件是保守山泉水能治灰壳症的秘密,并且泉水只能卖给我。”

“这样一来,灰壳病就只有回春医馆能治了,”含山哼哼道,“邱神医,您这神医的名头含着些山泉水的水分呐!我猜,你必然将这山泉分装进小瓶子,说成是自制灵药!”

邱意浓被她戳穿,尴尬着咧咧嘴角,不敢多言。

“这倒解了我的困惑,”白璧成道,“许家既不做生意也不种地,守着一座破房子却照样过活,原来得益于此。”

“买卖山泉并不能发财,但总是进项,许仁为此十分卖力,隔三差五便送泉水来。就在他出事的前一天,许仁来找我,说妻子月娘仿佛有孕,但又不肯出门看诊,想请我到家看看。”

邱意浓自从见了含山,便摆出一副猥琐样儿来,又要看她,又怕看她。含山自小貌美,多少有被觊觎过,邱意浓这不值钱的样儿很叫她讨厌,这时候便没好气地怼道:“拿点泉水就能破了规矩上门看诊,你这半仁心房,应当改作大仁心房。”

邱意浓毫不在意,赔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肯上门不只因为好心,也是出于好奇,因为许仁不能生育,我也想知道,他妻子是不是真的有孕。”

“许仁不能生育?”白璧成奇道,“邱神医如何知道?”

邱意浓望了望含山,好像觉得不方便多讲,只能支吾道:“他之前找我看诊,所述正是不能房事之状……”

听到这里,含山不由耳朵尖发烫,但她若是躲出去,只怕更落痕迹,不如撑着游医的大方,当不在意就好。白璧成却知她尴尬,不再追问下去,只问:“所以,许仁请您去看诊,是不相信他妻子?”

“他当然不信,他之前治过几个月,病况并没有好转,果然我去许宅问了一脉,那妇人已有孕在身!我据实相告,许仁当时就急了!”

白璧成和含山相顾恍然,所以许仁一口咬定月娘怀着别人的孩子,根本原因,是他自己不能房事。

第11章 山水相逢

约定两日之后再来,白璧成便起身告辞,带着含山走出来。离开半仁心房没几步,含山便激动道:“侯爷,这次许老汉没错,月娘的确有奸夫!”

白璧成唔了一声,却问:“你之前可曾见过邱神医?”

“当然没见过!”含山不大高兴,“侯爷还是认同车管家,觉得我荐您来看病,是为了害您!”

“我不过问一声罢了,你又何必多心?”白璧成叹道,“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

含山还是不高兴:“好心好意荐您来看诊,倒是我做错了?您可想一想,只要您不死,我一天可是五两银子的进项!万一邱神医给您灌了两服药,把您这病治好了,我这五两银子就没了!”

她越说越生气,嘟着嘴加快脚步,把白璧成甩在身后。白璧成赶了两步,忽然捂住胸口咳了起来。

咳声一起,含山立即回头,见他一手扶墙一手抚胸,看着有些可怜。含山于是转回来,搀住他道:“侯爷今天的针还没有施,说话做事,都要老实些才好。”

“是!我说错了话,不够老实。”白璧成收住咳声,笑道,“含山神医的指点,我铭记于心了。”

“倒不是我自夸!”含山忍不住自夸起来,“看诊我是不如邱意浓,但是替您止咳,邱意浓却是不如我的!我那十六针可是秘传!”

“这事我一直想请教,”白璧成温声道,“看你小小年纪,却身怀神技,不知师承哪位高人?”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我师父也不喜欢被提起。”含山明确拒绝,“侯爷总之放心了,为了每日能得五两纹银,我会尽力保您活得长长久久。”

“既是如此,我有件事也不想被提起,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可是您中毒一事?”含山冰雪聪明,“您不想让他们知道,陆大人、车管家、许典史,等等等等的,都不能知道?”

白璧成郑重点头:“正是!”

含山也认真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的,不打听亦不传播,皆是君子之德。侯爷放心好了,侯爷是君子,我自然也是的。”

“那我若是小人呢?”

含山眼珠微转,哈哈一笑:“清平侯名声在外,向来是端方君子,怎么可能是小人!”

他俩说着话,沿长廊绕回雅室,陆长留早已等的不耐烦,见他们出来便围上来问东问西,白璧成绝口不提邱意浓说自己中毒一事,只说病症要配一方奇药,两日后才能拿到。

听说白璧成还要再多住两日,陆长留自然高兴,又问到许仁的事。白璧成不便瞒着,将邱意浓所说的转述,陆长留听罢,立即道:“这么说来,月娘的确有奸夫!”

“许仁若不是失足溺亡,就是被溺死后抛尸在河边,否则无法解释周遭只有他一人的足迹,”白璧成道,“林前河距离许宅有一段距离,如果是抛尸,需得是个男人。”

“月娘的孩子不是许仁的,这个神秘的男人是存在的。”陆长留兴奋,“我们只要能找到这个男人,就能破了此案!”

白璧成不置可否,劝他先回驿馆。

等到了驿馆,刚进白璧成居住的跨院,却见县丞带着个邋遢的瘦子等在院里,见他们来了便恭敬行礼,说是按照陆长留的吩咐,把县里的赵仵作叫来了。

陆长留兴致勃勃,捡着葡萄架下的石凳坐了,只叫赵仵作过来问话。申时已过,日头西斜,暑热散了不少,白璧成闲来无事,便也在石桌边坐下听着,却吩咐车轩沏茶来吃。

赵仵作生着红鼻头,眼神迷茫浑浊,看样子爱喝酒。他被叫到陆长留跟前,眯眼愣神的,要被许照喝斥一声,才想起来行礼参见。

陆长留在大理寺多与仵作接触,知道在地方郡县,干这行的大多是祖传,也大多爱喝酒。他并不在意,和颜悦色问:“赵仵作,许仁的尸首可是你验准的?他是不是溺亡?”

“回大人的话,许仁的尸首是我验的,也确是溺毙!他口鼻之内尚有泥沙,应该是生前落进水里,溺水时吸入的泥沙。”

“他口鼻内的泥沙,与林前河里可一致?比如林前河是黄色细沙,而他口鼻内是其他颜色?”

“南谯左近地质相仿,泥沙都差不多,看不出有何异常。”

“那么死亡时间呢?可有异常?”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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